送走了贺砺之后,张伯兴用手帕擦了擦额上的薄汗。张秀峰在一旁惊魂未定道:“这贺砺年纪轻轻的,气势怎的这般慑人?方才在他面前,我连大气都不敢喘。”
张伯兴一边回身往府内走一边道:“贺家出事时,他年才十四,流放塞北。那时候,多少人想对贺家斩尽杀绝,他能活下来,其心性能耐岂是常人能比?圣上复位后,他在河北道任折冲都尉,里里外外不知杀了多少人才能回朝叙功任检校右威卫大将军。你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喘,是因为他身上带着血腥煞气,生人勿近。”
张秀峰跟在一旁道:“既如此,那祖母大寿,我们要请孟家老三一家吗?”
张伯兴道:“自然要请,孟家上下都请,偏不请孟老三一家,岂不更惹人怀疑?你姑祖母让人捎口信过来,说事情已经摆平了,没人敢跟你六妹抢功,让我们不必操心。”
张秀峰心里大为舒畅,道:“那就好。”
出了常乐坊,鹿闻笙看贺砺策马在路上慢慢溜达,似乎漫无目的地模样,便跟上去问道:“阿郎,接下来去哪儿?”
贺砺回过神来,还未说话戚阔便抢着道:“现在东西市都未开市,不如去平康坊吧。”
鹿闻笙甚是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戚阔理直气壮道:“你看我做什么?我不信阿郎年纪轻轻的会没有男人的需要,不过是还没遇着喜欢的罢了。我昨天看了,平康坊里到处都是貌美的小娘子,阿郎可以慢慢挑选,总有一款适合阿郎。”
贺砺问他:“昨天让你刷的马刷完了?”
戚阔兴冲冲道:“早就刷完了。”
“那就再刷一遍吧。”
“啊?”戚阔僵在原地。
鹿闻笙笑嘻嘻地策马从后头走来。
戚阔回过神来,看着贺砺的背影大声道:“阿郎你是不是不行啊?”
前头贺砺一勒缰绳。
鹿闻笙忙一鞭子抽在戚阔的马屁股上,道:“赶紧回去刷马吧你!”
戚阔的马吃疼窜了出去,戚阔还在马上大叫:“阿郎,我不理解,我委屈,我明明都是在为你着想……”
打发了聒噪的戚阔,贺砺带着鹿闻笙从坊门进了崇仁坊,去幽州进奏院呆了片刻,出来转过一条巷子,头一扭就看到孟允棠和林宛燕带着丫鬟边说边笑地从巷子那头向这头走来。
她今日盘了个单螺髻,髻上恰到好处地插了两支雕刻精致的细头金钗,簪一朵开得正好的大红色茶花。额上画着花钿,唇角点着红圆靥,上身穿一件浅蓝色窄袖短襦,红色对襟滚边用金线绣了穿枝花纹,下着绣着宝相花纹的石榴红长裙,挽一条杏黄色的披帛。袅袅婷婷笑颜如花,引得路过的少年郎频频回首。
贺砺目光发沉,站在原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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