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允棠仰着脸,泪光凝在眼眶里,完全呆住了。
“孟小娘子,某之所以选择跟随阿郎,刀山火海也绝不后悔,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无论面对何人,何等境遇,何种选择,阿郎他,从来就没有犯过错。感情用事这四个字,我从来都未曾想过会出现在阿郎身上。然而回到长安,我才明白世人为何总爱说英雄难过美人关,阿郎他,也趟不过这一关。”
说到此处,鹿闻笙停顿了一下,握了握双拳,看着低下头去的孟允棠,再次道:“孟小娘子,我知道在此事中你是全然无辜的,就算阿郎再喜欢你,也没有逼着你去喜欢他的道理。但如果……如果你对阿郎也有一点点喜欢,请你不要被他今日的举动吓到,须知对他这样一个一贯冷静理智的人来说,若不是伤心失望到极处,是绝不会做出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来的。”
“那我、我要如何才能让他放我回家?”孟允棠一时间还是茫无头绪,她求也求过了,也示弱道歉了,但贺砺都不为所动。
鹿闻笙道:“阿郎敏锐,别说我不知,纵我知道,也不能教你,否则便是害你。但人与人之间相处,以心换心,总是没错的。”
他不敢多留,说完这句便离开了牢房,临走还不忘将被他用飞刀扎死的老鼠带走。
草草用过晚饭,那狱卒进来收碗碟。
地牢湿冷,穗安向狱卒讨两床被子。狱卒应诺,不多时便给她们送来了两床。
穗安与禾善在牢中选了个看起来相对干净的地方,将一床被子铺在地上,三人团坐上面,将另一床被子盖在身上,互相依偎着。
另一头,戚阔嘴里叼根草,躲在松龄院通往地牢必经之路旁的一树芭蕉后头,等了好半晌,才看到夜色中松龄院那边缓缓行来一人,未提灯,但月光下观其身高体型,应是阿郎。
他算算时辰,早就过了鹿闻笙交代的一刻钟了,便不现身,只屏气凝声,待阿郎走远了,才悄摸地从另一头溜了。
贺砺悄无声息地独行于黑寂的园中,拂面而来的夜风中有丁香与石楠的味道。
路旁的月季花开得正好,娉婷的身影娇俏地站在月光下。
贺砺伸出手去,瘦长的指仿佛冷白的玉,随着他前行的步伐若有似无地轻触那些娇柔艳丽的花朵,俄尔用力一攥,深红的花瓣碎了满手,继而顺着他的指缝飘零落地,仿佛鲜血一般。
牢房中,孟允棠缩在被中,脑中思绪纷乱,一忽儿想起几日前阿娘说她与其说不嫁,不如想法子对付贺砺,一忽儿想起鹿闻笙刚才说的那个荷包。
原本以为被他弃若敝履的荷包,竟然被他贴身携带了那么多年。
他真的有……这么喜欢她吗?
若他真有这么喜欢她,那她一定有办法让他放了她的对不对?
该怎么做?
爱而不得,所以愤怒,所以关她。那是不是让他得到她,他就能放了她?
不行,这样好羞耻,好可怕,她做不到。
除此之外,还能怎么做才能让他消气呢?
一旁穗安见孟允棠一声不吭愁眉不展的,轻声宽慰道:“娘子,你别太着急了,贺大将军也许就是一时气愤,待到明日气消了,就会放我们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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