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如今。
少年的心泛起一阵浅浅的疼痛,他走上前,垂眸,将那只受伤的手,用手帕细心包扎起来。
“是我食言了。”他低声说。
明明听见了她的祈祷,却没有出现在她身边。
乔栀突然绽开一个笑容,好整以暇地望着他:“神官大人,看着我这样,不替天行道吗?”
他一顿。
“肆意伤害你所爱的世人,我与邪魔、与偃师玉有什么区别?”
“那不是你的本意。”
乔栀平静地看着他:“那怎样才算是我的本意?刚才,你全都看到了不是吗?我就是想杀人,不是闻鸢,也会是别人。”
她挑起嘴角:“既然在你的眼中,她闻鸢不过是一只蚂蚁,那,我碾死一两只蚂蚁,又有何不可,你为什么要阻止我呢?”
乔栀认真想过了,闻鸢献身于偃师玉,万鬼深渊那些事,说不定就是这对狗男女的一场阴谋。
她闻鸢心怀不轨,出手毒辣,就是要让她在心灰意冷中死去。
都是第一次做人,她凭什么要让着闻鸢?
谢尘寰静静看着她的眼睛:“可是,你明明在期望着,有一个人来阻止你。”
“不,我就是想杀人。我不需要有人来阻止我。”乔栀把脸偏过去。
谢尘寰觉得她像是个跟长辈赌气的小孩子。
“痛快吗?”
“什么。”
“我问你,杀人痛快吗?”
“当然。”
缓缓松开她的手,谢尘寰整个人变得有些冷,他看着她,就好像看见了过去的自己:
“是啊,生杀予夺的快感。人命,多脆弱的东西,挥挥手就能夺走。无论是杀一人,杀千人,还是杀一万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等你手上沾满鲜血的时候,就会发现你自己,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人,”谢尘寰好像在说他自己的故事,“你会麻木,不再有丝毫的敬畏之心。就连血溅到脸上都是没有温度的。”
“阿栀,我想要你明白,”少年的眼睛,像是这世上最干净的琉璃,能够照鉴世间一切罪恶:
“人的生命的价值,只有他们作为自身的持有者,才能够定义。”
乔栀终于忍无可忍。她惨白着脸,狠狠将他从身前推开,“唰”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谢尘寰!”
“你配说这种话吗?!”
她也不想这样歇斯底里,可是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在你眼里,人命都很珍贵,我的命呢??我乔栀的命在你眼里算什么?你放弃我去救闻鸢的时候难道不是在说,我连一只蚂蚁都比不上吗?”
“我告诉你,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谁他妈的伤我害我,我就要他给我陪葬!”
既然举世皆负我,毁了这个世界又何妨?!
她眼底隐隐有猩红一闪而过。
那些让她去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一瞬间,少女身后法相红光大炽。
妖媚入骨的眼睛隐隐睁开一线,含着彻骨的冷漠,和天生傲视一切的蔑然。
只是,谢尘寰如今是十八岁的身体,自然无法得见,可他仍是感到了一股深深的不安。
他的手抬起,在她愤怒的目光中,伸向她脑后,挽起了她披散下来的长发。修长漂亮的手指在她的长发间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