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内的暖厢到了不少同僚,正在嗡嗡而议,一见梁容到来就聚上来。
杜槐殷勤而问,“梁大人可知新任的副使是哪一位,何时抵达?”
众官员无不关切,然而朝廷的文书并未提及。
梁容道,“还未知姓名,只知是从长安而来。”
厢外一个阴阳怪气的声调传入,“哟!还是个京官,也不知犯了什么差错,给派到边城来吃沙,诸公可得好生抚慰一番。”
暖厢一时俱静,童绍春光满面的踏进来,倨傲又得意。
梁容平静以对,“恭喜童大人调任襄州,要回山南东道过年了。”
职级虽是平调,襄州远胜过苦哈哈的天德城,童绍万份畅快,端着架势道,“还不是上意难违,一声令下,府里就得忙着张罗搬迁,当真叫人头疼。”
毕竟副使府内十几个小妾,这些年又不知刮了多少金银,收拾起来确是大费周章。
杜槐极会卖好,“童大人不必急,新副使还未至,令期给得宽松,弄妥了再动身不迟。”
童绍巴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去,哪里肯多留半日,哼笑道,“新副使一听是边地,定要拖到最后一日才到任,襄州不比天德城,不知多少事务等着,我可不敢耽误。”
一干官员谁不知他的心思,面上还是笑赞恭贺,气氛融洽。
一番欢声笑语,宴散已是深夜,梁容回府并未安歇,而是折进了书房。
一个商人被引进来,行礼后道,“大人,关于新来的那位副使,有些特别的消息。”
房门密掩,窗纸映着烛光,幽幽烁烁,许久方才熄灭。
童绍离城之时,庞大的车驾蔚为可观,即使已将七八个小妾与大批下人发卖,仍装了几十车的箱笼,加上护卫浩浩长长的一溜,宛如亲王出巡。
城中的百姓哗然围观,甚至还有人吐唾沫,丢石头,童绍勃然大怒,欲让护卫捉拿刁民,又担心拖延了时辰,怒骂几声作罢。
车轱辘刚出城门,城内就燃起了炮仗,家家欢腾,炸声此起彼伏,如送瘟神一般。
老邢从妻子手里接了鞭炮,燃了往门外一甩,“狗娘养的总算走了,这孙子最难伺候,把酒菜端上来,我要好好喝一盅。”
胡娘子颠着脚从灶上端来温好的酒菜,坐下来陪他小饮。
当年两军会谈,别时蕃人作乱,胡娘子给老邢所救,惊觉还是得有个男人倚傍,打听了老邢的底细,殷勤送了几次饭,又给他缝袄絮被,嘘寒问暖。老邢光棍多年,哪受得了这个,一来二去就成了夫妻。
胡娘子的院子住过韩小将军,屋价陡然高涨,她趁势卖了,加上老邢的积蓄置了新宅,搬离了城西的老巷,但嘴碎的毛病还是改不了,爱跟街坊吹嘘,将旧事讲了无数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