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邢啜了口酒,“听说许多大户备好了孝敬,只望新副使别太难缠,又刮个十几年的地皮。”
胡娘子关心的又不同,“阁里最近又买了人?徐家大娘子想要个妾,许的银子不少。”
西棠阁一逢新人买入,少不了清出旧人,虽是淘换下来的,姿色也不算差,转手一卖就是好生意。胡娘子见儿子大了,打算说个媳妇,不免觉得钱紧,越发的殷勤盘算。
老邢却是摇头,“不是跟你说过,这些事给陈家的人揽了,做不成了。”
胡娘子曾给陈家的打手连揍带吓,余悸多年犹存,悻悻道,“天杀的凶货,陈家赚了多少金银,一点油星子也不给人。”
老邢也很无奈,“陈半坊瞧不上这些,手底下的想发财,当初在赌坊里提茶的都横着走了,咱们惹不起,等他挖空心思的舔上新来的副使,今后还会更霸道。”
这话一点没错,陈半坊正在考虑这事,揽着美姬也睡不着。
这些年冯公的商队往来如梭,进城的事宜全交给他打点,宛如手捏肥脂,沾上不少油花,赚得屋宅连苑,家业繁盛,野心也更大了。以至他半夜里还在翻来翻去,殷切如火的盘算,一旦攀上新来的贵人,半坊岂不就成了半城,安知自己不能成为另一个冯公?
所有人翘首以盼,想尽法子打探新副使的喜好,哪想到童绍离去还没几日,副使府尚未收整妥当,这位贵人突然就降临了。
新副使来得利索,十来个轻骑随行,连一辆马车也没有,空身前来赴任。
梁容得了禀报一惊,带上众官员去迎,一近城门就听得惨叫。
城门的检吏被一个大汉抽得满地乱滚,哭爹喊娘的求饶,一众城卒各自躺地装死,没一个敢动弹。
检吏是个肥差,平素在商队和百姓面前耀武扬威,见谁都要敲一笔,这回倒了血霉,可谓大快人心,民众围得水泄不通,幸灾乐祸的嘲笑,哄闹中挟着喜气。
检案后方坐着一个男人,一双长腿毫不客气的搁在案头,一本录册盖脸,宛如睡着一般,看这一来就给个下马威的作派,显然不是个好相与的。
梁容也不急于制止,沉住气上前一揖,“天德城长史梁容,见过副使大人。”
男子宛如不闻,压根没理会,打人的也不停手,场中依然惨叫连连,民众纷纷笑笑,众官员一时僵住了。
梁容提了三分声音,依然有礼,“未能及时相迎,还请陆副使不要见怪。”
男人终于动了,抬手取下覆面的册子,意外的年轻,面孔硬朗俊锐,气势轻狂又骄然,“梁大人客气了,是我远来未告。”
副使一职近于半城之主,居然是如此年轻的官员接任,众人无不惊讶,百姓嗡嗡议论起来。
对方好歹给了面子,梁容暗松一口气,也不提混乱的场面,“还请陆大人移步,城内已备下了接风的宴席。”
杜槐在众官之中,莫名的觉出这位陆大人有些面熟,苦思半晌而无果,满心的纳罕,这等出挑的人物,怎么竟想不起在何处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