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伍摧从军多年,身边的队友已经换了好几拨。
青木军去年清出大量的粟特兵,为了填补战力,从赤火军调去八千人,两军又各补了不少新兵,营里操训不断,尘土漫扬。
伍摧给秋天的日头晒得油黑,捧起饭碗一层的灰,听说小兵通报王柱来了,登时大乐。
王柱退营后在城内开了商行,给赤火军供些南北杂货,他擅长打点经营,生意相当红火,隔一阵就要来一趟大营。
他如今胖了,肚子腆出来,左手提着两坛酒,右手提着炒货,怀里还有揣的,一走一颠,好在近卫营的小兵机灵,上前将东西接了,带到营房去等候。
伍摧瞧他喘吁吁的样子,少不得嘲笑,“退营才几年就软成这样,该练一练了。”
王柱掏出帕子抹了头颈的汗,骂道,“要不是拎着东西来瞧你,老子能这么累?”
他没好气的横了伍摧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塞过。
伍摧解开包布,发现是个玉碗,里头装满了金珠宝石,登时吓了一大跳,“哪来的横货,你抢劫了?”
王柱得意的一笑,“快去告假,有人邀你去城里吃喝!”
伍摧摸不着头脑,生出了警惕,将东西推回去,“说清楚,老子可不是好哄的。”
王柱不以为然,“傻吧,上次你不也给我捎了宝货。”
伍摧还是不解其意,愤然道,“上次是石头给的,哪像你这来路不明的——”
他说到半截舌头一顿,脑袋忽然转过来,“谁来了?石头?”
王柱哈哈大笑,“他让我来唤你,人都在沙州啦!”
伍摧刹时放了心,乐得一蹦而起,冲去跟上头告假。
他一路冲到韩明铮的营房外,却给亲卫拦了,随即营房里出来一个青年,生得高壮健朗,神气阴霾,半边脸白半边脸红,见伍摧笑得脸上生花,剜他一眼走了。
王柱也颠颠的跟来了,好奇道,“这是谁?脸上怎么回事?”
伍摧也觉奇怪,哼了一声,“南山部落的贺烜,见谁都鼻孔朝天,整日围着将军转,怎么瞧着像是给打了。话说陆九在凉州把将军缠得死死的,弄得其他几个都灰了心,就他还更来劲了。”
王柱很爱听这些,嘿笑道,“陆九那天的顶什么用,远水解不了近渴。这姓贺的一旦把将军磨动心,成了韩家女婿,至少能掌半个赤火营,受用可就大了,当然要勤着些。”
伍摧方要回话,恰见司湛从营房出来,招手唤近,“姓贺的怎么回事?”
司湛和伍摧处得不错,压低声道,“他死乞白赖的想往将军身上贴,把将军给惹怒了,抽了几个大耳括子,叫我督着他滚出营地。”
伍摧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信。
王柱也惊住了,“蠢家伙翻天了,敢对将军毛手毛脚,陆九当年都没这份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