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将军瞠目结舌。
接下来便是两兄弟无休止的争吵、指责、怒骂、哀求。
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得顾山青都有些倦了,心中奇怪这演武堂到底离将军府的其他部分有多远,怎地两人吵得这么厉害,都没人过来?
这念头一闪,小黑眼珠一转,便瞧见底下的两个守卫果真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个缩手缩脚,呆若木鸡,一个抓耳挠腮,欲劝无方,只有那林校尉站得笔直,仿佛一块石头似的岿然不动,如果不是这一眼,顾山青甚至都忘了他也在这。
想到这,他不由好奇起来,也不知这林校尉的面上,是不是也像他的站姿一般不动如山?
暗暗唾弃一句自己的无聊,但转念一想,反正那兄弟二人吵得正凶,也闲来无事,顾山青指使小黑偷偷绕了半圈,飞到廊屋檐后,准备探出头来从正面看一看那林校尉的表情,和长相。
偏巧就在这时,那林校尉转了个身,对木将军道:“将军,您回来的事情应当早有人通报过聂将军了,如果再不过去问安,恐怕聂将军会心中起疑。”
若是有人来找,听到他们的争吵,那事情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木将军听懂了他的言下之意,大约也吵得累了。胸口起伏,深呼吸两下,用沙哑的声音道:“好,去拜会大哥要紧,我们先到此为止。二哥,决战在即,你答应我,在这之前不要再和那个狐姬见面了。”
他这么一说,顾山青才恍然想起,云牧三屠的梦里人
见那人出来,陆隐平的身子微不可察地颤抖起来。木将军却若无所觉,开心地道:“大哥!”
那身影,也就是二人的大哥,聂入锋了。他随手接过守卫递来的手巾,随意地抹了一把脸。出乎顾山青的意料,这位杀伐果决,屠城如切菜的聂将军居然长了一张普通如邻家大哥的脸,看不出一丝霸气、豪气,或匪气。
他坐到了那张唯一的那张椅子上,道:“回来了啊,小嵩!”虽然满身是血,他却仿佛丝毫不以为意,语气中,甚至有几分懒洋洋的放松,“前线怎么样?”
木将军道:“山君殿下已经把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就等最后一战了。”
那聂入锋道:“好,太好了。”说完,又向木将军询问了几个细节,等他一一答了,又对陆隐平道,“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差?”
陆隐平道:“我……”又清了清嗓子,“我没事,大哥。”
聂入锋摇了摇头:“每次上战场前你都这样。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他们不是人,他们就是该死的畜生,你杀多少个也不值得往心里去。”
他的语气平淡至极,没有任何厌恶、轻蔑之意,却莫名更让人不寒而栗。
陆隐平不安地动了动,聂入锋似没有发觉,又与木将军寒暄起来,衣食住行,细节种种,无不过问。
顾山青突地莫名觉出几分亲切。琢磨了一下,才明白这亲切由何而来——虽说满身是血,他和这位木小将军的一问一答却分明似曾相识,不说与张文典和白鸿一模一样,也得有八成相似。
这聂将军,确实如大哥疼爱小弟一般疼爱木小将军。
等寒暄完,他才仿佛突然想起还有一个人,对两人身后的林校尉点了点头:“你也来了!”又开玩笑地道,“我就知道小嵩回来之后到哪都得带着你。”
林校尉声音平稳:“是末将受木将军抬爱了。”
聂将军突然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对了,你知不知道小嵩之前说什么?他说如果你是个姑……”
木将军“啊啊啊”地大叫起来,打岔道:“对了对了,大哥,我回来还有一件事。我知道你和狼毫有血海深仇,必然不肯轻易放过他。但这次山君准备把他带走,让我提前回来做些准备。”
聂入锋云淡风轻地一摆手:“哦,他啊。没关系,不劳山君费心了,我已经把他处理了。”
木将军神色一懵:“处理了?什么意思?”
聂入锋道:“处理了就是处理了。他是挺难杀,但也不是死不了。”他露出一个玩味而残酷的微笑——直到这时,顾山青才在他身上觉出了身为一军主将的杀伐之气。
他笑道:“他不是魔吗?不是有魔气吗?不是想化气遁走吗?我就把他的魔气用封山术全都封在他的□□里,然后一片片片下来。片玩了,他就死了。不需要山君殿下再惦记着这件事了。”
木将军叫道:“可是,山君不是说等他回来再处置狼毫吗?如果他死了,现在在内室里的又是谁?”
他尽力克制着自己的声音,然而,顾山青却莫名觉得,他好像比刚才撞破陆隐平奸情时更为慌张和焦急。
聂入锋似乎也察觉了他的不对,微微坐直身子,皱眉道:“山君不是怕我们没法处理,才让等他回来的吗?里面的是他的手下。有人看见他在城外转来转去,就把他抓回来了。我准备审出他们剩余的那些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