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打断了他:“够了,废话少说!”冷冷地道,“蜃精在哪?不空和文影又在哪?快把他们交出来!”
林校尉道:“不空和文影?哦……你是说那个和尚和那位姑娘吧?那和尚倒是个例外,当真是水晶做成的七窍。只可惜太着急了,大概是因为和他一起来的那个姑娘在梦里受了伤,醒不过来的缘故吧?我派手下捉了个蛊雕扔在附近,稍作引诱,他就上钩了。”
叶一神色更冷:“你把他们弄到哪里去了?”
林校尉漫不经心地道:“不知道。我只是让底下的人把他们引开,到处去转转而已。他背上那个姑娘就进城了。但城里面缠人的家伙不少,谁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顾山青松了一口气。
如果只是迷失在了云牧城中,凭不空的本事,他们有极大可能仍活着。
而林校尉这样一说,最后一块拼图也终于合拢。
结合之前的所见所闻,顾山青总算理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据他推测,不空一到云牧城外,也先后坠入了双重梦境,因此他们在流民营中询问时,会有人见过他和文影。就如同叶一一样,他问清了蜃精的位置,便出发前去寻找。
然而与他们不同的是,不空出发时必定带着文影,而顾山青,则留在了流民营。不空无从知晓林校尉与他们所处梦境的关系,可能以为这不过是由前人的记忆累积而成,顾山青却在机缘巧合下知道了,并由此猜对了蜃精的位置,进而引出了林校尉本人。
之后,不空和文影深入山林,在寻找蜃精的过程中,或因林校尉捣鬼,或因蜃梦中本身便潜藏着的危险,文影不幸受伤。
不空于梦中遍寻蜃精无果,文影又受了伤,于是他心下一横,从梦里人
叶一话音落下,顾山青也随之摆出架势。
他浑身绷紧,只待从哪个角落里冲出一支浑身荧绿,烁烁闪光的阴兵大军。传说中阴军行动迅疾,如风过境,先前游历时不曾交手,这一次,大概却是免不得了。
然而,那林校尉却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们不愿进去,那我让他出来,也是一样。”说完,手轻轻一挥。
没有一丝声响,之前在结界保护下受叶一一击而不倒的茶馆寸寸崩裂,如一蓬沙砾散落在地。一个出乎他们任何预料的东西慢慢现出形来。
叶一眉头紧皱,道:“这……”
林校尉微微一笑,道:“没错,这就是你们要找的东西,蜃精。”
那是蜃精没错。就如他们在梦中所见,坚硬的外壳包裹软肉,四周氤氲着七色彩光,一半在地底,一半在外头,缓缓起伏,仿若呼吸。然而,问题是,在那软肉之中,分明还嵌着一样别的,头颅清晰,四肢俱全,双目紧闭。
那是一个人!
等看清这人的脸,顾山青脱口惊呼:“是他!”
这镶嵌在蜃精硬壳中的,不是别人,赫然正是那早在近千年前,便该战死沙场的聂入锋,聂将军!
有丝丝缕缕的红线在他与蜃精之间流淌,似是渗出的鲜血,又似融化的血肉。再看仔细些,甚至能瞧出他的胸口仍在软肉中微微起伏——他还活着!
顾山青顿觉毛骨悚然。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边厢,叶一问道:“这就是为什么我在梦中斩杀蜃精,它却没死?”
林校尉点头道:“你猜的不错。自从他们两者融为一体,单从梦里就杀不死它了。”
叶一举着剑,沉思良久,终于吐出几个字:“他这是,要成魔?”
顾山青遽然转头,望向叶一。
魔、魔、魔,又是魔!他们此行,似乎怎么也和魔脱不开关系了。屠城的狼妖是魔,山君要的是魔,聂入锋最后又要成魔。也难怪他能活上千年。
不过,这么说来……顾山青心中又是竦然一惊。他突然想起了梦里聂入锋说过的一句话,那是在他斩杀狼妖,木将军又来要人时说的——“山君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莫非,他所说的解决办法,就是己身成魔,替而代之?!
若真是如此,那是何等的果决,与疯狂!
怪不得此人能在乱世之中稳坐大将军之位,果真是想他人之不敢想,为他人之不敢为!
而另一边,林校尉肯定了叶一的猜测:“是啊,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了祭祀之法,献上了随他进山的整队士兵的血。结果还是出了差错,成了这么个鬼样子。”顿了顿,又嘲道,“哦,不对,我和我手下的样子可比他好看多了。起码没有违背天道之理。”
天道之理。
他的这话,实在似曾相识。
顾山青心中疑惑,道:“与蜃精融合,成为天道不容的非人之物,这不便已经是魔了么?既然如此,为何还会出什么差错,让聂将军变成这种状态?”
林校尉嗤笑道:“别人成魔,都是机缘巧合,走火入魔,哪有像他这样强求的。以为进山随意选一个精怪,献祭一队士兵,往体内一化,他便成魔了?真是天真得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