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在怀义镇引来息壤的,是一个古怪的召唤之术,这人又是否与这个召唤之术,与那本来路不明的《镇宅驱邪术法大全》有关?
谢丰年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来,证明至今为止,被偷走的息壤一直没有流入到暗市市面上。
第一种可能,是偷走它的人想要避避风头,过上一阵再行出手,而第二种,则是他本身就准备自己留着,或者说,他偷取息壤本身便是为了某种特定的用途。从他进了藏宝阁不偷取别的,只拿了息壤这一点来看,第二种情况的概率远远大于第一种。
那么,他到底想用息壤来做什么?
抛开息壤不提,木清遭受的袭击也十分可疑。她说,是她的父亲将两种异物种入她的体内,而这两种异物叫做“水核”和“火核”,但是,若这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这两样事物原本的名字呢?或者,这“水核”、“火核”只是为了哄骗木清而随意杜撰了一种说法呢?
如果,木清体内所谓的“水核”、“火核”,其实便如息壤一般,是逆天五行之一,是传说中的“无源之水”,以及“无根之火”呢?
尽管出了藏宝阁失窃这样的事,镇异司每日例行的日常也不能停止。
一日,白鸿去守城门了,大厅里只有张文典和顾山青两个人。他们正在批阅文书,处理事务,谢丰年突然闪进了门,清了清嗓子,道:“我有息壤的消息了。”
张文典和顾山青猛然抬起头来,他才接着道:“卫城的暗市上出了一些传闻,传说有人得到了某种珍奇的异材,是一种会动、会生长的土壤,要在一家典当行里进行拍卖,我准备去追查看看。山青,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卫城在王都以东约一百五十里处,乃是一座临海的大城,八街九陌交错纵横,地形十分复杂,也是许多异人大妖的聚集地。偷走息壤的人不愿将它在王都,在镇异司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出手,而是选择把它带去同样繁华热闹,管理却更为松散的卫城,这也不是什么说不通的事。
顾山青犹豫地望向张文典。他这一走,镇异司里就只剩下张文典和白鸿了。
张文典严肃地对他点点头,道:“没事,你去吧。找到息壤要紧,这里有我和白鸿就够了。”
顾山青思忖片刻,道一声“好”,便做起了准备——从上次半夜出发去云牧之后,他便在镇异司常备了些必要的日用行头,不需要再回家收拾了。
另一边,谢丰年找出了起兮车,回头正要招呼顾山青,一个“山……”字没说完,突然住了口。
顾山青察觉异样,抬起头,又随着他的视线一道看去,只见镇异司大堂的背景墙上,一个“事”字正写到一半。不过须臾,便全部写完:“信已收到,事已知悉,不日即回。”
顾山青大松了一口气道:“看来叶司台找到不空了!太好了!”又道,“既然他们很快就会回来,我们要不要等他们回来之后,再去卫城?”
谢丰年沉吟不语,张文典笑道:“等他们回来做什么,这不是正好么!你们也不用担心我和白鸿顶不顶得住了,反正他们马上就到。如果事情顺利,你们能在叶司台回来之前找回息壤,那不是更妙?”
谢丰年也点点头道:“我们还是快去吧。就算等他们回来,其实也没什么意义。但如果在等他们的这两天里出了什么变故,把息壤的线索搞丢了,反倒肯定免不了被母大虫一顿臭骂。”
于是,就此出发。
是夜,时值月半。然而,那理当皎洁的半月却被浓重的阴云遮挡,一片漆黑,万籁俱寂。
一身白衣的少年独自走在王都的大街上。按理说街角该有油灯的,不知是坏了,还是打更人偷懒,没有点燃。黑沉沉的大街上空无一人,他却丝毫不觉畏惧,甚至显出几分自在和悠闲。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噼啪”一声细响。
少年微微皱眉,抬眸向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但什么也没有看见。望了一阵,他收回目光,摇了摇头,似是觉得无聊,又伸了伸懒腰,一边走,一边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
他不知道,就在刚刚声响传出的地方,一个浑身漆黑的夜行人躲在屋檐之后,黑布蒙头,黑纱盖眼,正小心翼翼地在一块破碎的瓦片上维持着全身的平衡。
而在这黑衣人的左前方,他的首领愤怒地瞪了他一眼,确认少年回过头去,又无声地打出几个手势。他身后的几人,以及街对面的另外几人依着他的手势静静前行,跟在少年身后,宛如一阵无声无息的风。
只有那人没动。他的首领迅捷地几步来到那人身旁,掐出一个结界,怒声道:“你是怎么回事?你是故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