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不过进山几日,镇子里得了那“大脖子病”的人更多了,人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所有人人心惶惶,却束手无措。
从村子里闯阵出来时,谢丰年带上了他父亲留在家中的所有银两。
村子里无论吃饭、穿衣,几乎干什么都不需要钱财,只有族长和祠堂的人在出门买卖东西时会用到。这些银子是他的父亲从外面带进去的,母亲离开时带走了一些,又给他留了一些。
谢丰年将所有的银子都换成了草药,各种各样的草药。
他试着用别的药去替换缺失的那几味,而后,一个个地去敲那些病人的家门,若得了他们家人的同意,便不要钱地去为那些将死的人治疗。
可是,尽管这些病人大多都会稍有好转,最终在两三日之后,却依旧撒手人寰。
而就在谢丰年仍在不断尝试之时,何猎户的腋下慢慢地肿了起来。
或许是邻居来借粮时不甚小心,或许是某种老鼠顺着小洞钻了进来。
谢丰年眼睁睁地看着何猎户脖间腋下的肿块越来越大。初时他只是轻微的咳嗽,而后愈发剧烈。他的身上发起了烧,触之烫手,谢丰年却无可奈何。
谢丰年仿佛住在了他家的灶堂里。一罐一罐的草药烧起来,一碗一碗的药汤灌下去,也只是稍好一些,不过几个时辰,情况便又更加恶劣。他浑身打起了冷颤,有丝丝血沫随着咳嗽流出来。到了此时,余下的,大约只有不到两三日的时光。
谢丰年让何婶子呆在另一个屋里,她却不肯。没日没夜地以泪洗面,让她的眼睛高高肿起,宛如桃子,直到最后,甚至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清了。
可是,眨着迷蒙的双眼,她说:“小谢,我的娃啊,婶子知道你尽力了。你看你都几天几夜没睡了,实在没有办法,就算了吧!叔不会怪你,婶子也不会怪你,阎王爷要收人,有谁能拦得住。算了吧,去歇一歇吧,啊?”
谢丰年想了一夜。
这一夜,他没有去琢磨该如何搭配草药的药性,去思考哪一味药可以针对这恶疾的何种症状。他想,他是谁?他为何在此处?他身为所谓的“神农后裔”,这十几年将自己困于山中,困于囹圄,到底是所为何故?
顶着将将亮起的熹微,谢丰年站起身,又进到他早已熟悉的何婶家的灶房,烧起火,熬起了最后一锅药汤。
这一回,他没有加入任何自己调配的药品。
他在灶房里寻了一把小刀,探入火上烤了一烤,而后,在自己的手心,用力地一划。
谢丰年攥起拳头,高高举起。
他手心里的血一滴一滴地落下,落入滚烫的药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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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脖子病”其实就是缺碘咳咳,“黑杀病”就是“黑死病”,都是查资料随便云的,有错漏请不要在意(不
谢丰年
何猎户好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人纷纷惊奇地跑来看他,百般询问,问他是怎么好的,是不是喝了他家“小谢”的药汤,何猎户缄口不言。
在家呆了许多日,缸里的米快要见底,囤积的野味已经吃完,他立刻又背着弓弩上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