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他咄咄逼人的目光,顾山青竟一时语塞。然而,他旋即断然拒绝了鹭飞飞:“不行!你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变成了灵,你就再也没法回归肉身,会永远与我绑定!你将再也吃不到美食,闻不到花香,无论你在干什么,只要我一个招呼,你就必须来到我身边。这样的生活,你不害怕吗?”
说着,顾山青便不欲理他,召出小黑,准备对它下达指令。然而,他的手却一把被鹭飞飞紧紧抓住,鹭飞飞道:“我不怕!我只怕大家都在拼命努力的时候,拖了大家的后腿!”他的神色一黯,“其实顾大人您可能也看出来了,我这个妖,胆小、懦弱又没有用……”
“你哪里胆小……”
顾山青想要反驳,却立刻被他大声打断了:“您别安慰我了!就是这样的!每次一有什么风吹草动,我的逆天
千里之外的王都。
正在专心地批阅公文的大鹏王若有所觉地抬起头,就见一道金影轻巧地落在了他的眼前。
他立刻认出,那是平日总是跟在苍殊身后的两个手下中的一个,却不知为何他是这副模样。他吃惊地道:“你是……”
还没问完,就见那影子面色肃然,对他深深地行了一礼:“王上,臣下有一事要向您禀报。”
顾山青颓然地盘坐在石洞之中。若是看得不认真,一不小心便要将他与他身旁的一尊尊枯骨混淆。
他的怀里抱着一只白鹭,小小的头埋在翅膀底下,若不是胸口羽毛的一片殷红的血色,几乎让人以为它是在这宁静的山洞中睡着了。
顾山青知道他这时应当在石洞中四处走动查看,寻找出去的路途和线索,尽快去阻止他师父。可是,当知道紧要的消息送出,救兵就在路上,近在眼前,他却突然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站起来了。从不空失踪之后的一切又在他的心中翻搅,难以平定。
就坐一会儿,只一会会儿,等稍过片刻他就会打起精神来,继续找路,阻止师父。
他这么安慰自己。
然而,也不知坐了多久,久到猫九郎忽然咳嗽起来,顾山青才猛地从迷失的思绪中回过了神。
他连忙赶到猫九郎的身旁,唤道:“猫九郎,猫九郎!你怎么了?能听到我说话吗?”
猫九郎痛呼一声,艰难地坐起了身:“我好多了,就是还有点……痛。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他对上顾山青的目光,“咦?怎么只有您一个?鹭飞飞呢?”
然而,下一秒,他的视线就落在了顾山青怀里的白鹭上。他迷茫地瞪了那白鹭一阵,才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结结巴巴地道:“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在我晕过去的时候发生什么了?”他飞快地翻坐起身,两只手伸出来,似想接过顾山青手中的白鹭,却又不敢,“他、他怎么了?他还活着吗?”
顾山青沉重地低下头,道:“他被我定下契约,成了我的灵兽。”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猫九郎,道,“这都是我的错。我没有来得及阻止他。你尽可以怪我骂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
顾山青以为猫九郎听完了事情的全貌,会勃然大怒,痛骂于他,甚或克制不住对他动手。不想猫九郎却好似蓦然松了一口气,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太好了!那就是没死!没死就好!”
顾山青惊讶地抬起头来,道:“你不怨我?”
猫九郎奇怪地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为什么要怨您?要是我,我肯定也会这么做!而且,只是换了一种形式而已,又不是见不到他了!”他眨了眨眼,“啊,该不会在没事的时候您要把他收到什么奇奇怪怪的地方,不让我和老大见他吧!”
顾山青连忙摇头:“绝对不会。”
“那不就好了!”猫九郎支着地站了起来,接过顾山青怀中的鹭飞飞,珍重地抱在臂间,“您之前不是说我们没有时间了吗?那我们赶紧找到出口就出去吧!您再和您师父好好说说,没准他就改变主意了呢!”
猫九郎的话说得轻巧而又天真,却仿佛莫名给顾山青注入了某种力量,让他原本动弹不得的双脚轻松地站了起来。他道:“好!”
猫九郎受了伤,自然无法再背着苍殊。顾山青将苍殊扶起,正要让他靠在自己背上,他握着苍殊胳膊的手却被猛然甩脱了。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眼:“苍殊?”
却见苍殊摇摇晃晃地直起身,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瞪大的眼睛直直的,似是在看他,眼瞳中却又像是什么也没有。
顾山青又去拉他:“苍殊!你醒了吗?你受伤太重,还是暂时先不要动……”
却蓦然发觉自己手中腕子似忽地起了某种变化。苍殊的手臂展开,向后折去,变得越来越粗,越来越长,羽毛从他的皮肤上冒了出来,层层叠起——他竟是突然化出了原形!
顾山青心道不妙,只怕苍殊是在昏迷中失去了知觉和意识,凭本能恢复了原状,若是就这么不管他,让他自行飞走,恐怕又不知会遇到何种险境!
饶是他已然抓不住苍殊的胳膊,顾山青仍奋力地去抓住他拍动的前羽,试图告诉他此时的状况:“苍殊!你听我说!我们现在是在一个石洞里!你变回人形我才好带你寻找出路!你听到我了吗?苍殊……”
然而,苍殊厚壮的翅膀却挥动得愈发快了,旋转的气流在他的翅下汇聚,只差毫厘便要将他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