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山青的精神陡然一振——他之前的付出并非白费,把阵法补齐,真的有用!
一刻钟,两刻钟……
这阵法宛如一只贪婪的巨兽,不停地吞噬着喂入嘴中的美味,丝毫不肯停歇。顾山青额上的汗水淋漓而下,比起之前担忧于前后两面的夹击,这一次,纯然是慑于补全这阵法需要耗费的无底洞般的灵力!
若补到最后一处,又会如何?
顾山青一时间不敢去想。
在他终于能够松手的最后一瞬间,顾山青浑身一软,竟一个踉跄,险些从小黑身上跌下去。然而,就在他即将跌下的一瞬,一只手突地从一旁伸出,堪堪将他扶住。
顾山青扭头一看,大吃一惊。扶住他的人竟是仲将军,不知是仲文还是仲武,左手执枪,骑在一匹飞马之上。
原来,就在他专心补阵时,人皇殿的侍卫也来了!一位位将士披坚执锐,持着各样的武器,脚骑飞马,早与群魔斗作一团!
那仲将军将顾山青扶回小黑背后,神情依然是冷冷的,他对顾山青道:“别以为这事就这么算了。等料理了这些丑玩意,回王都我再同你算账!”
说完,脚下一蹬,便又驾着飞马向一只身形庞大,满身鳞甲的魔冲去。
顾山青心情复杂地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叹一口气,驱小黑来到阵法最后一处空缺前。
那是被他接触的白鸿
白鸿曾经有一个哥哥。
哥哥每天晨起就出门,天黑才回来,回来时总会给白鸿带些好吃的,夏天又软又绵的云片糕,冬天又酸又甜的糖葫芦,春天又脆又酥的炸春卷,秋天又糯又香的炒栗子,有时从怀里拿出来,还腾腾地散出热意。
母亲会抱怨他又乱花钱,脸上却含着笑意。而他的哥哥会笑着说,这有什么的,挣了钱不就是为了给你们花的?
每天傍晚,母亲都会抱着他坐在小院的门口,坐在一张小板凳上,等哥哥回来。白鸿也盼着哥哥回来。不止是盼着他带回来的好吃的,也盼着他温热的落在白鸿头顶轻揉的手,和他宽大的似乎能将白鸿高高举到天上的臂膀。
偶尔哥哥早上不出门,就会领着他和母亲去热闹的集市逛逛,不论白鸿提出要什么,都会给他买下来。若是实在拗不过母亲的阻拦,他就会将白鸿拉到一旁,偷偷地笑着安慰他,对他说,别担心,你一定记住这个摊子在哪,我们下次再来!
在所有哥哥买给他的小玩意里,白鸿最喜欢的是一对泥人,那是哥哥在他生辰那日,让人照着他们的样子做成的。只要把两个泥人摆在一起,白鸿就觉得,他和哥哥永远也不会分开。
有时他们也会去城郊的草地游玩。当天上有大鸟飞过,哥哥总会把他举起来,抱在怀中,指给他看,说,看,阿鸿,那是你!等你长大了,也会像那样高高地飞到天上!
白鸿似懂非懂,他知道自己名字的意思,可是,他明明是人,又怎么能高高地飞到天上呢?莫非,等再长大一些,他就能长出翅膀吗?
他将心中的疑问对母亲和哥哥说了,母亲和哥哥都看着他笑,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白鸿不明白,他只是想,如果有一天他长出了翅膀,一定要带着母亲和哥哥一起飞到天上。
可没等到那一天,他的哥哥就死了。
那一日傍晚,他和母亲坐在门口盼啊盼,盼了很久,都没有等来哥哥。
直到母亲要抱着他出门去找他,却突然听到一阵嘈杂,一伙人从巷子口的马车上下来,簇拥着一个人,每个都满脸焦急。白鸿一时甚至没认出那是他的哥哥。
他哥哥的脸无比苍白,身上却染着一块块鲜红刺目的血,若不是有人拖着架着,下一刻便要软倒在地上。
领头的人急急地对母亲说着什么,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拼命地对他的母亲不断哀求。白鸿努力地去听,才听出零星几个词句。他说,“不小心的”,“被马车撞了”,“不肯送医想要回家”。
他母亲的脸色仿佛比他的哥哥更加苍白,整个人晃了一晃,便倒了下去。
大夫每天都会来。可他的哥哥在床上躺了几日,还是走了。
母亲支撑着为他办了葬礼,便大病一场。白鸿对着家里满院的缟素,望着他哥哥一次次在集市上给他买下的玩具,想,他的哥哥一定是等不及,自己先变成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