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千寻无言地点头,望着急匆匆离去的元邈背影,叹了一口气,看向躲在暗处的邹季澄。
元邈的宅邸离州府不远,百步以内便到,此宅邸是裴家的产业,与如梦寺大小差不多,虽说这宅子他没花银钱,但打理起来却极为昂贵。
前后院都种着娇贵的奇珍花草,铃兰在后院辟了一角,专养家禽和种植果蔬,说是吃自家种植的“有鸡”食材更加健康。
但种植这些需要雇佣更多的仆婢,而他们还要接济经常生病的堂兄,家中银钱压力颇重。
好在去年时候家中银钱周转稍微好了一点,铃兰的铺子开始盈利,而铃兰所说的“有鸡”食物却是有点用。
元邈自觉身体比过去是强健不少,忙碌一日从州府回到家中,再穿过漫长而曲折的庭路,都没有什么疲累感。
他脱了官服,沐浴后一番,便去了铃兰所在后堂。
铃兰在后堂摆了一桌子的菜,多是香油清炒素菜,还有些牛乳,唯一一道荤菜是条油鱼。
相比悦来酒家的盛宴,家中的饮食显得有点可怜,说没有落差是骗人的。
观壶善于观察,小声道:“主子,现在回去也还来得及。”
元邈摇头,“油腻荤食对身体不好,清汤小菜更加美味。”
观壶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从何安慰元邈,“还有一条鱼。听人说今日是夫人亲自下厨。”
铃兰入了后堂,怀里端着半罐香油,另一手牵着元盼汝,看到元邈站在旁边,只打了一声招呼,便拉着盼汝就座。
元邈坐在对面,眼睁睁看着铃兰拿走自己面前的碗筷。
她端走桌面上摆着的一大块鱼肉,拿着筷子夹成碎块,小心喂给元盼汝,眼皮没再抬起过。
元邈无奈转了一下头,往嘴里送了几口青菜,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内心挣扎了半晌,忽而开口:“铃兰,可否容我夹一块鱼肉?”
铃兰端着盘子欲递过去,转念想到油鱼的副作用,怕他转日在同僚面前出洋相,于是决定狠下心拒绝。
她把盘子往自己身前拉,“盼汝病了,今日不要与他抢食。你去鸡棚取些鸡蛋,煮点鸡蛋也能补充营养。”
元邈“嗯”了一声,端着碗筷去了鸡棚。
鸡棚里散发着清新的干草气味,像是今日刚打扫过。
鸡福宝的位置上面趴了另一只母鸡,元邈向观壶打听一番,才知鸡福宝今日去见太上老君了。
现在鸡窝上面趴着的鸡是鸡福宝的子孙,铃兰懒得再起名,只叫它继承了鸡福宝的名字。
到这里,元邈心中腾然升起一丝哀愁,人走茶凉,此刻他与前鸡福宝产生一种同病相怜感。
他把碗放在不远处,抬起鸡福宝取蛋,而鸡福宝一啄他的手背,疼得他往后一缩。
鸡福宝抬起半个爪子,戳了戳旁边的地方,又转头瞅着他那只放着青菜的碗。
虎落平阳被犬欺,他被一只鸡威胁了。
元邈呵气一笑,微微摇头,挑起一根青菜,放在鸡福宝戳着的位置。
鸡福宝抬起爪子,才容许他抽走一枚棕色的蛋。
元邈无奈地捧着蛋离开,只觉得格外荒谬。
转日清晨时,铃兰听到拾芳在耳边呢喃:“夫人,小主肚子有反应了。”
铃兰怕吵醒旁边熟睡的元邈,蹑手蹑足地下了床,悄悄跟着拾芳到后院。
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乘云从茅厕出来,见到门外等候的铃兰时,只摇了摇头。
铃兰大失所望。
抱月抱着元盼汝出来,元盼汝哇哇啼哭,伸手朝向铃兰,嘴里哭喊着:“娘。我疼。”
元盼汝非要进铃兰的怀抱,而铃兰洁癖毛病一直没改,自然不愿意去碰,哪怕元盼汝是她的亲生骨肉。
这时候身后传来“宕宕”靴子触地声,紧接着听到熟悉而又低沉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