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唐代便是如此,早前没有科举时,朝内官员多数都是祖宗荫官,普通人根本没有上升的渠道。
立在他们身侧的郭停瞪着乌溜溜的圆眼,注视着不经意间仰着下巴的郭铸。
郭铸见铃兰没有松口的意思,便在郭停旁边蹲下,拉着他的手说道:“停儿和舅爷回太原如何。那里的宅子可不像长安这么憋屈,家里的玩具藏书是这里的千百倍多。”
铃兰拽过郭停,笑着威胁道:“现在是正月,舅舅若是非要如此,可要当心我这两天剪发了。”
“你可真是胡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随意动。”郭铸哈哈大笑,倒也与铃兰计较,只道:“我见停儿有些资质,怕被你们这里耽搁了。这家里的书房还没郭家十分之一大。”
铃兰叹息一声,“谁让长安地价贵呢。他这地段已经是极好的,离我叔父的宅子走路几十分钟。不过舅舅莫要小瞧了这书房,它可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郭铸不信,铃兰便领着他进了书房。
桌案之上各种文牍凌乱摆放,角落处过年时候各处寄来的贺年信函垒成小山丘,而先前铃兰给元邈的画像,挂在书上的最上面。
铃兰担心那画像掉进旁边未干的砚台里,便匆忙将它拾起来。
她抬头颇为抱歉地望着郭铸,却见他的视线落在那画像上,目不转睛地盯着。
“舅舅?”铃兰小声唤了一句。
郭铸回过神来,只道:“此人极为眼熟。”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对上记忆里的一个形象,夺过那画像仔细端详,道:“这位不是史思明旧部吗?你们怎会有他的画像?”
元邈与铃兰相觑一眼,对郭铸解释画像的来历。
“不可能是他。”郭铸斩钉截铁地说道。
“当初安史结束后,他为避死罪,跑到嵩山中岳寺出家,法号为圆静,如今已经有八十多岁,怎可能有力气行凶?”
正在朝廷预备出兵征讨淮西时,东都洛阳却突然出了乱子,一伙贼人在城中放火闹事。
元邈事先得到林达的线报,得知李师道在洛阳有一处别宅,那圆静法师常到此宅说法。
林达有次跟着一群僧人做法事,发现那宅子的后院里竟然屠宰耕牛。
这事林达愤怒不已,在回报元邈的书信上不免露出些不符合出家人身份的粗鄙之语。
他不仅慈悲心作祟,这事在大唐是违律的行为。牛为耕田的主要生产工具,宰杀耕牛可是一桩重罪。
林达调查一番,宅子里藏匿着数十百兵卒,他们白日分食牛肉,晚上便出门闹事。
元邈听闻这事,便给留守在东都的吕元膺去了一封信,把事情的始末告知于吕元膺。
元邈仍有所不放心,想要亲自往洛阳走一趟,可现在的他身居要位,近日与裴度因态度明确,朝中不少人都盯着他。
他实在不得脱身,只得盼着吕元膺将此事顺利解决。
正巧铃兰有单生意,需要进口岭南桂管布,而期间会经过东都洛阳,所以她便借故向元邈提出要去洛阳。
元邈岂会不知铃兰的心思,劝道:“此去凶险异常,若你在城中繁华之地或许还好一些,那些地方戒备森严些。但你若以身涉险跑到嵩山,那可不是官府能管辖的范围。”
“放心,我不会往这么危险的地方走。我能有几个命。”铃兰坚持否认她是为查案而去。
如今的元邈不敢忤逆铃兰,假意相信铃兰的话,但偷偷便往铃兰的包里塞了一枚锦囊。
元邈在前面运作,致信夏千寻邀请她来长安,将李师道幕后动作之事,以参军戏形式传递给圣上。
夏千寻欣然应邀,圣上也明了此事,对李师道的巧言令色开始有所戒备。
与此同时,吕元膺亦有回信,说他已经派人包围了那宅子,但李师道的那些手下逃亡嵩山,与贼僧汇合。
至于铃兰,吕元膺的确不知她的下落,听人说是去了嵩山,等下他定会入嵩山将铃兰找出来。
长安到洛阳只须两日,铃兰进入东都后,只在城中停留了两日,检验完货物后,便上了嵩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