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悠霓,妳就不能省略废话,直接进入重点吗?」
「我说的都是重点,才没有说废话呢。」
「这句话就是废话了!」
「我是回答你,这怎么能说是废话!」
听她边哭边振振有词驳斥他,也不怕舌头太忙碌而咬到,姬莲冬没兴趣把他心中的好笑表现出来,更没因为众目睽睽下就推开不知所云的池家千金。他只是端出浑然天成的少爷架势,以不耐烦的表情将频繁路过的下人逼到全部绕道而行,而且不幸波及到与儿子聚少离多、始终苦于摸不透儿子性情,乃至误判儿子心情的双亲而已。
目送父母仓皇走避,无言以对中,姬莲冬听见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衔命飞奔而来——
「莲、莲冬少、少爷,请、请问你,你说要把哪、哪个人处理掉?」
姬莲冬语带威胁:「一分钟过后,还在哭哭啼啼的人。」
「你明白我家小姐有多么委屈、多么感人了吧?姬——姬姬——」
七早八早被某位千金小姐挖起床,陪她去建在姬家屋后的小马场,陪年老体衰的妖马跑了几趟马。擦好脸,姬莲冬把还冒着一缕白烟的毛巾扔回管家手上的银制托盘,挥手示意处变不惊的老管家先去忙,今天他要先吃早餐再沐浴更衣。
马靴一转,朝着面湖的后院走去。
除了敲在木质地板上的马靴声音,清幽宁静的长廊,还有一个听起来似乎备觉屈辱的声音,试图向谁解释什么——
「我阿烈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错,这次我真的被我家老板开除了。但是,留在你家全是我自己的主意,与我家小姐全然无关。姬——姬——」想说利用混水摸鱼的方法加入谈话之中,看看会不会顺一点,结果舌头依然严重抽筋。阿烈只好暂时跳过,继续明志:「小姐真的不会故意把烫手山芋丢给你,如果你曾经有这么卑鄙恶劣的想法,我真的要奉劝你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我家小姐君子之腹。」
「……」
神色紧绷,跟着转过一个弯。「小姐说她欠你太多人情,你这朋友的情义,她点滴在心头。以后当你面临同样困境,她一定加倍奉还。基于江湖道义,这里我稍作说明,例如你家像丁家一样不幸破产的时候,她就有机会加倍奉还了。」
「……」阿烈以前是混黑帮的吗?为什么她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混过的?
「小姐不愿意欠你钱。这几年『想念』寄放在你家的费用,经过这几年下眠不休的努力,她已经快凑齐欠债。我家小姐就是这么坦荡,因为不想占你的便宜,所以小姐才会狠下心让她心爱的马儿抛头露面,出去赚辛苦钱。」
辛苦?池悠霓眼睛有毛病啊?在赛场上被妖马糟蹋的马才有资格叫苦连天吧?
阿烈紧紧盯着什么都没说、可是背影看起来似乎很不以为然的姬莲冬。「沙乌地下个月有一组人马会来台湾和小姐谈『想念五世』配种费的问题,小姐这阵子为了这件事情很烦恼,常常心不在焉。姬——姬姬——咳!」
已经谈妥第一笔配种生意?没来烦他的这一年,池悠霓挺忙的嘛。
她很忙嘛……搁在扶手的细长食指无意识地敲起来,姬莲冬无法说出心中的反感所为何来,总之他就是有种被人摆道的不愉快感觉。
「『想念』后来被你的驯马师证实,是一匹血统非常纯正的汗血马,听说是神话中的宝马,身价惊人。虎父无犬子,牠的孩子们也都很有出息,所以配种费目前已经飙上天价。」说到这里,她必须夸奖一下看起来整天无所事事的骄妄公子哥。
从姬莲冬肤浅的举止,加上他当年只在f边缘热烈徘徊的课业成绩,任谁都看不出来他居然深谋远虑地想到十几年之后的结果。阿烈赏罚分明说道:
「听说啦,目前的成果都要归功于你。你顾虑到小姐不愿让想念沦为种马的心情,透过关系,买来一匹血统比想念更纯正的汗血马,跟牠配对,成功将纯种汗血马繁殖下去。这之后,你在想念的后代子孙中,筛选具有冠军马资质的几匹,严格训练牠们,然后把牠们推上国际赛道,一次打响『想念』家族的名号……谢谢。」把姬莲冬示意保镳打赏给她的冷饮,一口气豪饮完。
阿烈抹抹嘴,尾随姬莲冬走上专供姬家人夏日午后垂钓用的浮堤,继续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