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迟察觉到周遭的魔气似乎都变得越来越浓了,他一手将劳埃德扛在肩上,只得已用一只手握剑,肩上还扛着个人,这样挥剑自然是不方便的。叶迟挡了一会,敏锐地察觉到周遭魔气似乎愈发浓烈了,此处不能再待了。
他一剑斩去飞来的魔气,四处观望片刻,向着来时路奔去。
鸦非语似乎也察觉到了他逃跑的意图,周身魔气骤然暴涨,他指尖微微颤抖,与此同时,叶迟身侧的丹青剑也发出轻声嗡鸣。叶迟扭头看去,那剑周身竟是散发出诡异的赤色光华。叶迟心下一惊,立刻道:“怎么了?!”
剑灵与他的联系似乎正被什么阻挠着,叶迟听到的回应是断断续续的:“主……召唤……”
下一秒,丹青剑调转了个方向,向叶迟身后飞去。叶迟分神去看,那剑已经回到了鸦非语掌中,剑刃转眼被魔气浸染,从纯净得仿佛能反射光亮的银白,变为了染上血迹也看不清晰的墨色。那把灵剑似也被一并转换为了魔剑,叶迟不由为自己默哀了几秒——剑随其主,鸦非语这状态,怕是凭他自己一人救不回来了。
他索性也不再多管,自己能活下去自是最重要,他走到楼梯拐角,眼前的路却被浓郁的魔气给挡住了。
他不要命了才会直接冲进去,这般浓度的魔气,恐怕他一进去就会被立马撕碎。叶迟转头看向窗外,心下一横,索性以身冲破脆弱的玻璃,从高处坠了下去。
“我——靠——”他也没想到这下方居然这么高,心里走马灯都差点过了一遍,反应过来后又迅速运功,轻功稳稳落地。他来不及为自己抹一把冷汗,马不停蹄地往前跑。
皇宫的大门近在眼前,旁边的魔修此时却是一拥而上,叶迟勉强躲过一个,粗略一扫,在这里的魔修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目测起码也有二三十余人,他来时都没怎么发觉到他们的存在,还奇怪怎么魔修这般安分,原来是全部都在这里等他啊!!!
叶迟早就已经体力不支,一直这般躲下去也不过是慢性死亡而已。
偏偏鸦非语此时也跟着他一起出来了。
“天要亡我啊。”叶迟抹去唇边血渍,表情带着挑衅之意,他抬起剑来,剑尖直指鸦非语咽喉,师徒二人之间隔着遥遥一段距离,临死之际,他竟是笑了出声:“鸦非语!来杀了我啊!”
“杀了我,你就又会变成一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杀遍整个修真界,然后被男主杀掉!”
“你杀啊?!”
他的目光一瞬间变得极为阴狠,就像被逼到了绝境的野兽,嘶吼着不甘,要将眼前的罪魁祸首也一并拖入无间炼狱。
鸦非语不为所动,赤色的眼眸看过去,仍是没有表情的。
似那无悲无喜的神明,轻而易举审判蝼蚁的存亡,叶迟看着,却越发觉得可悲。
并不是觉得自己可悲,而是觉得这样的鸦非语,真可悲。
他被自己的想法给逗笑了,在这般严肃的场景之下,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随即疯了似的,越笑越是癫狂,越是歇斯底里,到最后,眼泪也一并流了下来,他望着血色的天空,瞪着缓缓浮动的云,又像是在瞪着那高高在上的天道。他又是不甘又是委屈地想,凭什么。
凭什么他这般努力了,鸦非语的人生还是要被恶劣的天道肆意掌控更改。
他又忍不住怨鸦非语,他怒视着那双赤红的眼眸,里头是混沌的,从来都是清澈得好似镜面的银眸变成了红色的,浑浊得再也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就像那傀儡一样,再好看,再真实,却终究不是活物,到底也是一个被人肆意操控人生的玩物。
而那些看客看够了热闹,随意留下自己的一两句评价后,潇洒离去。
没有人在意台上一个玩物,一个丑角的结局,他就这样在暗处的角落悄无声息地腐烂了,就算偶尔有人为他而驻足,投去无足轻重的两瞥,也无非就是几句轻飘飘的可惜,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否定了他的人生,埋没了他的过去,葬送了他的未来。
他不是没有看见鸦非语努力对抗天道的样子。
每一次从堕魔边缘强行拉回意识,他都可以看到这“书中角色”的坚毅与不屈。
……好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