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非语从不主动在叶迟眼前展现自己嗜血残暴的一面——这是鸦非语仅剩的念想,除却遭血玉魔珠影响而压不住心魔的几次,他在叶迟面前的形象都始终是那个清冷如月的高岭之花形象。但住在这个躯体里的,并不是一个纯洁干净的灵魂,而是一个双手沾满罪孽的,暴虐的灵魂。
他抿了抿唇,纤长眼睫垂落,并未应声。他害怕叶迟知道事情的经过,害怕他看见那鲜血淋漓的尸体,也害怕叶迟用害怕或排斥的目光看自己。
这是他这一世的救赎,怎么可以让他看见自己最丑陋的一面。
可他也实在是不擅长说谎,叶迟好像能看穿自己的内心一样,他每一次撒谎换来的都是叶迟了然的目光,他总能轻而易举看穿自己,而在这样的叶迟面前如此笨拙也要掩饰自己的他,看起来似乎,有些过于天真和愚蠢了。
就和现在一样。
叶迟唇边挂着淡淡的笑意,他将白绫完全扯下,与那双什么也藏不住的眼眸对视,随即缓缓拷过去,吻上鸦非语的眼角,这般珍视又小心翼翼的姿态反倒让鸦非语愣了一下,他呆呆的与叶迟对视,后者微微一笑,道:“师尊的眼睛,写满了害怕和逃避。”
“师尊在害怕什么?害怕和徒儿说什么?”他靠得很近,彼此的呼吸交融着,近在咫尺,这让叶迟呼吸稍微一滞,以前从不觉得这样的距离太过亲近,现在却觉得,原来他们之间已经不再有什么隔阂。
于是他眉眼稍松,渐渐放松下来。
腐败的高雅之阁
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清后,叶迟果然并没有如鸦非语最恐惧那般流露出排斥的神色,他微微蹙了一下眉头,话里话外却尽是对鸦非语的心疼,他捧起那人温度偏低的手,放在掌心细细摩挲,那般珍重,仿佛生怕自己用力一些,鸦非语就会受伤一样。
“那个人渣确实该死,师尊做的一点都没错。”他抵着鸦非语的额头,纤长眼睫微垂,说:“不止伤了师尊,还让这么多无辜的人受伤,这样的人死有余辜,师尊不要觉得自责,徒儿不会因为师尊杀了一个该死之人而责备师尊的。”
他抓紧鸦非语的手,道:“徒儿永远都站在师尊身边,师尊不要害怕徒儿不高兴,师尊做什么徒儿都高兴,好吗?”
不知为何,眼前视线似乎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鸦非语薄唇微抿,身子止不住颤抖,叶迟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就急了,抓住鸦非语肩头,声音急切:“师尊还好吗?怎么哭了,师尊?”
鸦非语微红着眼眶,此时方才勉强回过神来,晶莹的泪水模糊了纯净的双眸,将那荒芜雪原似的眼衬托得好似隔着一层雾后的景象,他微微启唇,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个字也没有吐出口,缓缓摇头,呼出一口浊气,他神色浅淡得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仅仅是尾音有着细微的颤抖,他道:“没什么。”
叶迟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但鸦非语这般态度显然是不打算说什么的,作为徒弟与爱人,他当然对鸦非语是处于一个绝对尊重的态度,因而也没有催促鸦非语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你放心就好”的眼神,瞥见鸦非语眼底顿时如春水化开的寒意,他便知道自己做对了。
其实叶迟也不傻,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鸦非语的眼中扮演的是怎样的角色,是一个撑起一片天地的支柱,是一束融化冰山的暖光,是一个绝对结实的靠山,他要做的并不是帮鸦非语解决问题,而是陪在他的身边,只要孜孜不倦地陪在他身边,就好。
他笑了,抱起鸦非语,将他搂在怀里,哄孩子似的拍拍鸦非语的后脑勺,“师尊会不会累?徒儿想去做饭,师尊想吃什么?”
鸦非语微微一顿,心中也泛起如水流一般轻柔的暖意,他双眸微眯,神态好似一只慵懒的猫儿,道:“都可以,肉粥吧。”
“好。”
叶迟并不急着转身去做饭,他搂着鸦非语温存了好一阵,直到鸦非语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他,这才满意地将他松开,笑嘻嘻地去后头做饭。
鸦非语有些无奈,却没有半分腻烦,心中只有浅浅的,温和的暖意。
……
清神阁的乱象仅仅持续了三天,关乎云长老的事情就好像一夜之间全数绝迹了一样,好像隐约有什么东西压下了这件事,强行让他们的生活重新归于平静。阿映曾经去问过一些师姐师兄,他们都是一副“不可说不可说”的模样,惹得阿映更是好奇这件事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