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顾自说着,把心中这么些天的经历一股脑的说给了眼前的男人听,他也没管男人在不在听,他只是忽然很想,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他。
他竟然卑微到,试图用自己那一点微不足道的弥补行为,去挽留那个人。
“许丛楠,许中将,你从来不是那个投毒的人,你没有犯下任何对庇护所不利的罪行。”霖明一字一句道,“我已经替你解释清楚了,庇护所的民众都在期待你能回来,许丛楠,回来吧。”
他其实更想说的是别的,他想把某种一直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告诉那个男人,只是他说不出口。
话到嘴边就像上了枷锁,被困在了喉头,只能再度咽回,在他的心底一次次积压成某种疯狂的冲动。
只可惜,回复他的只有沉默。
男人没出声:……
这是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中,最漫长的沉默。
霖明久久看着对面的男人,男人也这么看着他,双方之间的沉默无比的难熬且漫长。
终于,在某个时刻里,男人动了,他抬起了手臂。
“许丛……”霖明眼中的光才刚亮起半点,就被男人的话熄灭了。
“杀了他。”男人淡淡道,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死亡在他的眼前早就变得微不足道。
话音刚落,一个高度畸形的怪物从男人的身后走出,那是一团如同“毛线团”一般的怪物,大概是由人的肠子形成,无时无刻都在蠕动变形。
在男人的命令下,那怪物身上蠕动的肢体登时涌出,全部朝着霖明而去,无数条肢体再度袭来,这正是刚刚和霖明打了个照面的变异感染者。
当然,不止这个变异感染者,在男人的身边还有一个矮胖的感染者,它一把扯过身后的普通感染者,直接把普通感染者吞吃入腹,将其变成了粘液状的球再从口中吐出。
另一个手臂高度畸化的感染者就这么徒手抓着那团黏腻的球,瞄准了霖明的方向,狠狠扔了出去。
霖明在躲避触手的时候,很快捕捉到了袭来的球,他勉力避开,那球砸空落在了地上,发生了剧烈的爆炸,把那一块平地都炸出了一个窟窿来。
四散的爆炸余威把霖明荡了出去,好险没被一根从后方刺来的肢体刺穿。
这下,让霖明忽然清醒了过来,许丛楠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他不是这种上来连谈话余地都没有的人。
刚想到这,他又觉得自己可笑得要命。
他以前是怎么对许丛楠的,庇护所又是怎么利用许丛楠的,甚至连和平都是易碎的花瓶,一碰就摔得粉碎。
恍惚间,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画面。
那是他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当时的他被认定为制造了末日,导致了无数人死去的罪人。那一日,他被五花大绑,跪坐在刑场上,接受众人的唾骂。
许丛楠站在他的身边,从行刑官手里接过了枪,问了他最后的遗言。
他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自己当时问了什么,许丛楠又回了什么,也有可能是因为回答太过无情,太过痛彻心扉,以至于他连记忆都模糊了。
但他却一直记得,许丛楠开出的第一枪,其实是射空了的。
那一枪擦着他的太阳穴而过,射进了他身侧的地面上,留下了一个黢黑的弹洞,冒着几缕青烟。
刑场上下在片刻安静过后,发出了巨大的不满。整个空间闹哄哄的,所有人都在质疑许丛楠的行为,有人认为他心软,有人认为他在恐吓,气氛一下子被拔到了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