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就出在这笔银子的花费上。
先遣船上都是骊王之前笼络的小门户,盖了个皇商的戳,在这次航道复启之后,这拨人跟着水涨船高,已经形成了朝中新贵的雏形,骊王若是此时再推一把,不说跟士族平分秋色,起码能加重他手中的砝码,再加上涪州学府出来的寒门学子,骊王在朝中就不再孤立无援。
可他非但没有进一步笼络皇商,反而开始敲打对方。
尤副将匀过了气,都忍不住叹息:“骊王将银子捂得太死,搞得底下人连汤都喝不着,一日日的,尽给人灌那虚头巴脑的迷魂汤,您说那些皇商,哪个不是钱眼儿里修成的仙,讲那忠君报国的有用吗,人家就图这薄银二两来养家糊口呢,骊王这吃相也忒难看了。”
没有完全的信任和扶持,其实就是变相的打压。
士族成党结势,对于王权的冲击之大,骊王是最清楚不过的。因此他确实可能会犯浑,去打压皇商,以免皇商走上士族的老路,结党成势来反制骊王。
但这仅仅是个可能,许多事情都在一念之间,是谁影响骊王那一念,让他走上这条死路。
“少君,那还回北境吗?”尤副将想到这事儿。
龙可羡闷闷的,摇了摇头,说不回。
残雪点在枝头,被风簌簌地摇落,雪影天光下,侍从站在院子里拍靴筒,他才刚刚取走龙可羡的信,就被尤副将喊住了,两人低语片刻,往屋里看了两眼,侍从点点头,交回了信。
现在回不得了,骊王若是出事,龙可羡就要留在坎西港。北境远僻,消息通得慢,若是真有点事儿,拍马都赶不上。
这时间点卡得太巧了,她看着窗外,直觉这事儿不太妙。
果不其然。
三日后,王都里再度传来消息,少数皇商在重金之下倒戈,骊王吃了个闷亏,刚刚蓄起来的人心开始决堤溃散,还没攀到顶,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前朝水深火热,后宫也摘不出去。
骊王前些日子春风得意,自然看哪都顺眼,这些日子焦头烂额,连颗蛋也要找出缝来叮上两口。
而他找上了龙清宁。
当初要将小皇子给龙清宁养的人是骊王,如今以此为由疑心龙清宁利用小皇子插手朝事的也是他。
偏偏这顶帽子扣下来后,小皇子不知听了谁的撺掇,哭喊着为宁贵妃求情,这让骊王火冒三丈,更加认定小皇子是受了龙清宁蛊惑。
为何蛊惑小皇子呢?试想一下,若是龙清宁手握骊王唯一的子嗣,她外通龙可羡,再笼络诸如封殊万阁老一类的权臣,找个时机让骊王“急病归西”,自个儿垂帘听政,这也不是难事。
这般一想还了得。骊王疑心重,即位之后连孩子也不敢多生,宫里侍寝后的妃子,无一例外地全赏了避子汤,就是怕这招。他当场就将小皇子带离,勒令宁贵妃闭门自省,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一时之间,龙清宁在后宫的处境一落千丈。
“砰!”
龙可羡策马扬鞭,天边的爽气都被逼退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