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火能往肩膀头子上燎?
小孩子的谎总是自以为精妙,骗心软的大人买账。
龙清宁从前不这般的,这孩子跟着她的时间不长,她也不算多么体贴周到,只是做了宫妃的本分,尽一个看顾的责而已。
但他却像是从来没吃过糖的小孩,嗅到点甜味儿就往身上贴,龙清宁心里是不耐烦的,但看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睛,却讲不出拒绝的话。
那很像龙可羡,像小时候的龙可羡。
“小皇子当真喜欢娘娘,日日都要来过,今晨您不见他,他便顶着风雪,巴巴地在外边守了半个时辰。”宫女搬来小马扎,坐在榻边给她捶着腿。
龙清宁低头咬断线,抚平了衣裳,淡声吩咐道:“收起来,明日送过去,不要声张。”
“是。”
宫女叠好了袍子,把药碗收起来,在忙碌的窸窣声说:“北境王已经奉旨回都,已在路上,娘娘再熬两日,便能出头了。”
龙清宁含着笑,没应这话,只是指了指斜倒的药碗:“药汁洒了。”
三日后,船只即将抵达宁蘅港,龙可羡要在这里转马道。
阿勒连日不见踪影,只在黄昏时分让厉天带话来,说是雪催风急,要与她结伴同行。
这也不是麻烦事,只是要等厉天先下船去安排马匹、打点驿站,上下得多耗三四个时辰。
龙可羡答应了。
船只不能在宁蘅港长靠,因此船速要缓下来,掐着时间到港口才行,龙可羡在舱室里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把叠雪弯刀挎在腿侧,就听见敲门声。
进来的是尤副将,他穿着窄袖便服,发梢还带着湿,一进舱室就匆匆开口:“少君,陆路皆有埋伏,对方人杂,辨不清路数,不像是一伙儿的。”
坎西城官道塌陷之后,龙可羡换了船,这事儿她没声张,仍然在坎西城留了一支小队,用来混淆视线,那支小队在军营里耽搁了两日之后,仅剩
暗河在漆夜里长奔,沿着河道一路延伸到天边,冲刷过泥砂石壁,湃击过碧瓦朱墙,带走了这场早有预谋的突袭。
两个日夜之后,留在坎西城混淆视线的第二支小队还被各方罗网绊在中途,龙可羡已经踏进了王宫的金钉漆门里。
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骊王在暖阁里接见龙可羡,因为时间匆促,这位勤勉的帝王还没有收拾好情绪,眼里残留着隐晦的探究。
两个人一高一低地打了个照面,龙可羡一眼看到他耷拉的眼皮,鬓边的白发也藏不住了,仅仅小一年不见,便犹如老了五六岁。
看来最近皇商频繁反水确实是个打击,骊王刚刚握住了手中的权柄,尝到了名望的甜头,就因为一手制衡失误而痛失好局,怪不得愁呢。
行过礼后,骊王赐座。
龙可羡没接,说是来述职就是来述职,人站在长桌前,掏出本册子,就开始照本宣科地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