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
茅草房不见了,珠儿不见了,李素珍也不见了。
沈红蕖着急呐喊道:“弟弟,阿娘——!别丢下我!”
“唷,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鬼叫什么。”
沈红蕖忽然嗅到一阵馥郁的花香,只见黑暗之中,出现一个美人,眉黛鬓青,娇脸凝脂,好似盛开极妍的一枝桃花,打着扇子,遥遥飐飐地走来,冲着沈红蕖讥笑道。
沈红蕖一愣,“你是……碧桃姐姐?!”
“唷,这不是天天跟在陆丽仙身边的那个小丫头子吗?你怎么跑这来了?哼,想来是替你主子跑腿,迷了路吧!快回去,快回去!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碧桃拿着扇子撵她走。
沈红蕖被推搡着向前,更加茫然,“碧桃姐姐,我不知道路,这里是哪啊?我该往哪走啊?”
“你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这么蠢!”碧桃叉着腰,涂着丹蔻的手指往前一指,“你瞧,那不是有个亮点?你就往哪去!”
“哦。”沈红蕖稀里糊涂的就往那去,她心中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但碧桃姐姐让她去那,她去那就是了。
“等一等,小丫头。”碧桃喊住了她,声音一顿,带着几分哽咽道:“当初,谢谢你啊。若不是你拼死相救,我和春韭、蕙兰,就见不到最后一面了。”
“多亏了你,最后我还能回家乡去。你还年轻,可别学我,走错了路!去吧,快回去吧。”
沈红蕖听了这话,心头一酸,待要回头去寻碧桃,可眼前亮光一闪,她似是被这亮光吸了进去,转眼间,又变幻了天地。
面前有两个美人,正在假山边,对弈下棋,一人执白子,一人执黑子。
沈红蕖慌里慌张地出现,往前一跌,却是把棋盘搅乱了。
“对不起,对不起。”她忙连声道歉,想要把棋子复归原位,却是越弄越乱。
“红蕖,不要紧,这本是一盘死棋,你出现了,倒让这盘棋活了起来。”一美人悠悠说道,拉着沈红蕖挨着她坐下。
“太后娘娘——”沈红蕖看到那美人一怔,脱口而出,欲要下跪行礼。
“傻孩子,我早已不是什么太后娘娘了,你合该喊我一声姨母。”上官晴潋微笑,拉着她起来,亲昵地摸了摸她的鬓发。
“姨母……”沈红蕖望着她,呆呆地喊道。
“哎!好孩子!”上官晴潋心绪激动,掩面涕泪,此时此刻,她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太后娘娘,而是和普通人家的妇女一样,是个心慈仁爱的姨母。
“姨母,这位是——”沈红蕖见上官晴潋身旁,还站着一位妙龄少女,正瞅着她微笑。这位少女,面容清秀,年龄与她相仿,唯有一双眼睛,那样的清澈,犀利,智慧,沧桑,仿佛洞察人世间所有的奥秘一般。
“好孩子,你不认得我啦?”那位少女手执黑子笑道。
那双眼睛……她好像在哪里见过,怎么这般熟悉。
沈红蕖心中一动,试探地说道,“姥姥?”
那少女莞尔一笑,“正是我,五姥姥。孩子,我该正式向你介绍自己,我的名字,叫做姞婳。”
沈红蕖此时心绪已乱,觉得一切非常离谱,又不为之离谱。
姞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孩子,这盘棋被你破了,我和晴潋,该好好谢你。只是,霁哥儿还在等着你,切莫让他久等了。”
上官晴潋也微微一笑,将她轻轻一推,“好孩子,临走之前,你去见见你父母吧。”
天旋地转,上官晴潋和姞婳消失不见,天地又复归于黑暗。
万籁寂静,遥遥地传来了乐声,仔细听来,是琴瑟和鸣的一首《凤求凰》,沈红蕖寻音而去,却看到变幻了一方新天地。
只见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溪流清澈,落英缤纷,沈承影和上官晴滟,在溪边煮酒烹茶,弹琴奏乐,恰是一对闲云野鹤、世人堪羡的神仙眷侣。
“爹,娘!”她看到上官晴滟和沈承影,飞奔过去,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的呐喊道。
上官晴滟将她搂在怀里,脸上神色又是欢喜,又是凄苦,也忍不住垂泪道:“我们芸儿都长这么大啦。芸儿乖,都是爹娘不好,让你吃了这么多的哭。”
沈红蕖不顾一切地放声大哭,唯有在爹娘面前,她才会卸下负担,只做回一个有爹娘疼的孩子。
“爹娘,我……三叔他……”她哭得声音都嘶哑了,口齿不清,哽咽道。
“芸儿,你不必自责,这一切都不怪你。”沈承影用衣袖擦干了她的泪水,“爹若还在,也会阻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