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养了五六天,气色见好,身上的力气刚恢复了些,他竟然就开始收拾行李。
江逐星又急又气:&ldo;爷,你才刚能下地,这样出去让我们怎么放心,好歹要等身体养好了吧?&rdo;
&ldo;来不及了。&rdo;江怀雪只是拖着无力的身体收拾东西,麻木地重复一句话:&ldo;来不及了……我必须要尽快找到书锦。&rdo;
&ldo;我知道。&rdo;江逐星也是一团乱,无奈道:&ldo;可是找人不是件容易事,我们只知道裴大夫走的当天是从北城门出,往西北方向去的,此外再没有其他线索,派人去寻时裴大夫已经走了五六天了,眼下更是有十日之久了,没有惊云楼这样的地方给线报,找一个不知去往何处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我们能用的人都撒出去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您一个人出去又有什么用?&rdo;
江怀雪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他扶着桌子坐下来,内心的慌乱几乎将他吞噬,他捂着脸,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ldo;逐星,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吗?……&rdo;江怀雪笑容凄然:&ldo;他说以命换命会让我心有负累,可如果是他的话,我又何止负累。其实人死了倒也干脆,且还有个下辈子的念想,可他这样是让我生不能死不得,日日油煎火烹,连魂魄都不配得超度。他太残忍了……&rdo;
&ldo;爷……&rdo;江逐星陪他经历了这些日子的波折,也感到心力交瘁。曾经的江怀雪是向死而生的,哪怕时日无多但也从容不迫,而如今,他不必死了,却像是在炼狱一般受尽了煎熬,这些日子以来,他再没有看到江怀雪谈笑风生运筹帷幄的样子,他比之前更像一个将死之人。
&ldo;爷,事已至此,照顾好自己,方不负裴大夫一片苦心。&rdo;
江逐星沉默片刻,与他比肩而坐,目光悠远,声音清冽:&ldo;爷,我知道你不会再呆着这里了。行李我帮你收拾,江家的事我帮你善后,你将身体养好,然后就走吧。&rdo;
&ldo;军粮之事还未平,眼下曾家的事传出风声,各路掌柜都有了异动,江家近来日子不会太好过,我会尽力周全。爷,以后我不能跟在你身边了,你出门在外要照顾好自己,剩下的就全看天意了。&rdo;
江怀雪转头去看江逐星,他俊朗的面容上尽是历经波澜的平和镇静,可是那双眼睛里却是异常的执着。
江逐星对于江家的执念,竟比他还要深。
江怀雪叹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有更值得去守护的人和事吧。
次日一早,九月十一,慕云洲竟来了府上拜访。
他们从前暗中交往合力收拾曾家,一向往来从密,大事已成后也默契地避免过多交集,如今他突然登门倒是稀罕,江怀雪自从京城回来就没再接待过外客,如今他已经要走了,此后不知身向何方,便破例见了他。
慕云洲一见他,便关切道:&ldo;脸色怎地如此苍白,是病了吗?看过大夫了吗?&rdo;
&ldo;不碍事的,已经看过,养几日就好了。&rdo;江怀雪示意他坐下,不愿再多谈自己的身体,扯开话题道:&ldo;看你穿戴周全,这是要出远门吗?&rdo;
&ldo;是啊。&rdo;慕云洲点头道:&ldo;慕云深的儿子九月十六起名受礼,我受金陵宗族之托去京城主持观礼,之后还要回金陵开祖祠迎主府添丁。&rdo;
&ldo;我记得我尚在京城的时候那孩子便出生了吧?怎么现在才起名受礼?&rdo;
&ldo;是啊。&rdo;慕云洲叹气道:&ldo;你也知道,慕家一直不太平。他夫人胡氏产后血崩而亡,慕靖南又身陷肃州,慕云深独撑大局身体一直不大好,这事便只能拖着,金陵宗族催了好多遍,如今慕云深身体稍有了些起色,我爹这才让我赶紧过去。&rdo;
江怀雪也跟着叹了一口气,他一直知道慕云深是有家室的,后来还意外得知了慕云深和楚怀壁之间有些纠葛,他少时总把自己和慕云深比较,如今更觉得他们之间有种被命运捉弄的诡异相似感,不免心有戚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