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傅毖泉可是出了名的叠色走马灯啊,就算是守孝,但早前老侯爷过世,也在守孝,没有大红大紫,但也往身上堆了能堆的颜色,绸缎料子没有亮色,但花纹上,佩饰上,都是显眼的,甚至有时候到了臃肿的地方,何曾这样过!
眼前的人,因为是侧面,所以一时看不太清。
但分明衣着清淡雅致,所以多了几分清新秀丽。
这种清淡雅致,就似天然不经雕琢的璞玉,但玉石的光泽在,偶尔一瞥,还能让人宛若惊鸿。
怎么会是傅毖泉?
这根本,根本就判若两人嘛!
而且,傅毖泉什么时候体态这么好了?
要么是有意端着,故作矜持,但穿着又雍容却不典雅,犹如东施效颦;但眼前的人,不仅穿戴简单,而且,体态优雅自如,没有特意做作,反而就是这么简单搀扶着老夫人,一道侧颜,尚还看不清脸,但都让人觉得极有教养,举手投足都有贵女风范……
而且,仔细看来,是越来越有几分傅毖泉的样子。
难不成,真的是她?
可,可就短短几月不到一年的时间……
会不会是傅毖泉没有来,是南平侯府的远房亲戚或者安堂阮家的亲眷跟着一道入京,而后今日跟着一道来京郊梅园了?
肯定是这样。
要不,谁还能真的相信山鸡能变凤凰?更何况还是从小看到大的傅毖泉。
肯定不是……
这种念头作祟下,早前只是伸手将拢布撩起的一个缝隙往外看,因为看不真切,所以撩起的缝隙越来越大,也不偷偷藏在后面了,但等到看真切,觉得越发有些像傅毖泉之后,便更不顾别的了;慢慢地,索性将整个帘布都撩起来了,甚至,整个人的身子都稍稍往外探了探,想看出方才兴许是看错了的端倪,不是真实的傅毖泉。
于是越看,整个人的目光越错愕,脸色也更难看。
人不是不能接受旁人好。
只是不能接受,你以前一直以为不怎么好,被你踩在脚下,或是被你拿来当做笑谈的人忽然比你好。
这不可能……
对!
即便眼前的人已经怎么看怎么都是傅毖泉了,但还是觉得不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倒是马车中的妇人眼见女儿这样,缓缓放下手中书册,低声道,“把帘栊放下来,这是做什么?”
听到母亲唤自己,贵女才懵懵回神,然后收手,目光看向正在看自己的母亲,“母亲。”
妇人淡声道,“你是太师府的大小姐,京中贵女的典范,见到什么至于要这么意外?”
虽然妇人也知晓,女儿刚才只是略微出神看了看,并没有像旁的马车上,别家的女儿那般将吃惊都写在脸上,也恨不得半个身子都探出去看究竟;但太师府的女眷,论出身,论教养,遇到事情都不应如此。更况且,去往梅园的路上,各处都有禁军把守,太师府的侍卫都没跟来多少,路上也不会出乱子。。z。
妇人继续道,“你祖父早就告诉过你,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南平侯府本身就是百年世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早前一桩大事,老侯爷都下狱,整个侯府岌岌可危,傅伯筠都能一人扛起一个风雨飘摇的侯府不倒,眼前不过一个从前脑子不怎么装事情的养女,点一点通透了,有什么好惊讶的。”
夫人说完,孟静媛似是回过神来,“母亲看到了?”
什么时候的事?
“嗯。”妇人轻嗯一声,然后重新低头看向手中的册子,淡淡道,“记住了,在你看着旁人发呆的时候,也自然看不到旁人在看你。”
孟静媛微微顿了顿,而后反应过来,“记住了,母亲。”
“还记得祖父交待的事吗?”夫人再次问起。
孟静媛颔首,“祖父身体欠佳,所以今日未至赏梅宴,若是陛下问起,照此说与陛下听。”
妇人脸上终于露出满意笑意,但声音中还是平静,“歇着吧,稍后就到了。”
孟静媛点头。
马车中,安静得只有母女两人的翻书声。
马车外,是一连串孩童银铃般的笑声。
孟静媛还是转眸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