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赏画的人,在看画的时候,好像在隔着一个时空与画作的作者交流。
从运笔到色彩,从细致处到全局,很多想要表达的情感,情绪,都藏在这些不起眼的对比里,需要你慢慢品。
一个不恰当的比喻,就仿佛一个洋葱,需要一层层切开,去看它藏在最深刻里的部分。
这原本就是赏画中最让人幸福的一部分。
所以傅毖泉是真的在认真看这幅画,也在透过这幅画猜想画这幅画作的人在藏在这幅腊梅之后的东西……
不要说半个时辰,就是一个时辰都有可能。
但身边的人早就散开了。
不仅散开,还腹诽过。
但傅毖泉根本留意,便也不在意。
只是眼下,不远处的贵女同孟静媛叹道,“看到了吗?还真是傅毖泉,盯这幅腊梅图盯了好长时间了,看得懂似的?”
另一人道,“可不是吗?谁不知道她早前每次来京中都是什么模样,眼下倒好了,换了个母亲,换了种性子,眼下直接在旁人面前装起高雅,品鉴书画了,谁不知道早前的叠色走马灯就是她?”
周遭的哄笑声中孟静媛只听着,没出声。
母亲叮嘱过的,她心中都记得。
孟静媛身边的都是京中贵女圈中家世最显赫的一批,早前围绕在傅毖泉身边的那些尚需要讨好傅毖泉全然不同。
这里没有人需要讨好傅毖泉。
即便家中的母亲在颂园,但同她们有什么关系?
左右不喜欢的就不走动,傅毖泉同她们又不是从小的手帕交,就算是手帕交还有相互看不顺眼的时候。
但傅毖泉这一来,所有人又忽然站到同一战壕上了。
“东施效颦罢了,可竟都没有一点自知的……”
“这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南平侯战死了,今日的南平侯府要有多风头就有多风头。”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且看看今日这风光能到什么时候?”
周围的讪笑声中,孟静媛没有吱声。
“你今日这是怎么了,都不出声的?”一旁的贵女低声问道。
孟静媛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侧还在议论的众人,轻声道,“没什么,就是小心祸从嘴出。”
贵女愣住。
孟静媛继续道,“一个人的改变哪里是朝夕之间的事?傅毖泉能变成你我看到这幅模样,背后至少是有些时日了。她若不想变,便坚持不了这么久;她若想变,今日看到的,也就是冰山一角。说她不自知的,多半自己也不自知。”
孟静媛说完,身侧的贵女好像也明白了些什么。
果然,两人都再没加入一旁的说话中。
只是京中总有一两个刺头儿,即便家中今日告诫过了,不要和南平侯府冲突,但自己一人时,什么都记得;人一多,好似法不责众,胆子就忽然变大了。
这处的画作其实不少,虽然傅毖泉已经驻足看了眼前这幅很久,笔调很温暖,这是苍岚子的画。
老师说过,苍岚子是西齐的书画大家中极少对色彩的运用出神入化的。
她的画有稍许苍岚子的风格。
但苍岚子的风格多了大气磅礴综合,色彩就不会喧宾夺主。
她早前并不能理解太多。
但今日站在这幅画前,好像忽然之前许多没想明白的都忽然明白,还有些尚未想明白的,也都在渐渐清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