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桉这个徒弟打小就心性沉稳,自己教了他十几年,还从未见他流过一滴眼泪。
这会子竟然哭成了个泪人,这如何不叫自己震惊?
而且,宋时桉竟然因为疑心自己生不出小崽子,就要一根白绫吊死自己?
而且吊死在哪里不好,偏要吊死在蒋家门口,蒋家哪里得罪他了?
这让蒋堰一时间不知该震惊还是该生气。
他们师徒不过三四年没见而已,自己这个徒弟怎地就跟被人调了个个似的,变得他都有些不敢认了呢?
姜椿并不晓得宋时桉这个重生之人对于师父的不舍,见他突然哭得不能自已,唬了一大跳。
连忙掏出帕子来,边给他擦眼泪边哄道:“夫君怎地哭了?哎呀呀,快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心疼得像被刀割一样。”
见宋时桉不为所动,哭得更凶了,她连忙放软语气,真诚道歉道:“都怪我不好,不该提小崽子的事情,我向夫君道歉。
你知道我这人一向口没遮拦,走嘴不走心的,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宋时桉:“……”
倒也不用这么努力哄自己。
以往自己因为生不出小崽子哭,是真伤心不能有个跟她的孩子,觉得人生存在遗憾。
这会子他哭可不是因为被戳了心窝子,纯属是卖惨,想惹师父心疼。
因为他虽然派了人手在西湖边守着,好方便第一时间将跳湖自杀的师父给救起来。
但师父是个大活人,还是蒋家这样大户人家的嫡子,不是甚可以关进笼子里的小猫小狗。
他的人可以救他一次,救他两次,却不能救他每一次。
万一他改了自杀的方式,不跳湖了,而是找根白绫将自己吊死在房梁上呢?
因此,要想真的阻止师父自杀,来硬的不行,必须得来软的。
所以姜椿越哄他,他哭得越凶。
边哭边用力抽噎,身子也“摇摇欲坠”,一副眼瞅着就要厥过去的模样。
蒋堰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
顿时唬得一下跳起来,一手伸向宋时桉后背,安抚性地拍打着他的脊背,另一手抚他的心口,替他顺气。
嘴里柔声道:“好了好了,莫哭了。多大点事儿,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不就是生不出小崽子吗,咱可以找太医医治,太医医治不好的话,师父就托人替你寻个擅长不孕不育的神医来,保管能把你治好。
都多大的人了,天还没塌呢,就哭成这样,像什么样子?也不怕你娘子笑话你!”
宋时桉哭声略小了些,抽噎道:“师父您别骗我了,您都要去江南游玩了,哪还有功夫替我找神医,陪我求医问药?
罢了罢了,您还是莫管我了,就叫我被姜家扫地出门,然后一根白绫吊死在您家大门口。”
蒋堰:“……”
自家大门口招谁惹谁了?
但他见徒弟这个样子,也不敢斥责他,只能好声好气地哄道:“去江南游玩这事儿不急于一时,等将你的病治好了,我再去不迟。”
自己是生无可恋了,与其活着日日煎熬,不如早些解脱了去。
但徒弟还年轻着呢,姐夫还是太子,前途不可限量,可不能学自己,也想不开走了歪路。
那自己这个师父也太失败了些。
宋时桉低垂着眼眸,唇角几不可见地扬了扬。
师父跟姜椿一样,都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儿。
对付他们这样的人,自己可太有经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