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以当下内阁这些妖魔鬼怪、牛鬼蛇神,也能搞出什么前无古人的变法来?
成大事的第一要义是人才,要想缔造前无古人的功业,必定得笼络前无古人的贤臣一一可问题是,现在内闻里重臣如云,谁能当得起一个贤字?
要是闫分宜许少湖之流的人都能算贤臣,那他飞玄真君万寿帝君就是古往今来天字第一号的圣主明主大仁之主,什么汉文帝汉武帝唐太宗,都该恭恭敬敬给他磕大头。
但飞玄真君毕竟还是有那么一丁点自知之明的;他抚今追苗,总觉得自己的德行与功业尚且没有臻至圆满,和唐太宗比起来可能还稍微有那么一点差距;而闫分宜许少湖之流,那当然更是连贤臣的一根毛都算不上了。但也正因为如此,真君才感到了莫大的困惑:
一一连这种人都可以变法成功的吗3!
别看我们真君现在阴阳怪气神经台台已经进化为了老登的终极形态,
但在早年很有人样的时候,人家也曾“锐意革新“,是在变法上吃过见过的,
晓得这个份量。
变法这东西从来不是下两道旨意就能乘心如意,虽然在他全力支持下张瑶的确曾大刀阔斧地推行过新政,但恰如天书所说,体制的弊病终究难以用体制内的手段解决,朝堂上斗了个天翻地覆,内阁累死累活穷尽心力,实际算下来一年也不过只能新增三百万银子的收入而已…耗力如此之大,收效如此之慢,外加心意又日益被玄修法门所蛊惑,皇帝难以忍耐这个麻烦,
才直接撒回支持,使改革半途而废。
当然啦,真君只是嫌收效慷,并不是不想捞。绞尽脑汁才能挤出三百万两银子的余量,性价比实在不高。但如果天书所言为真,所谓的「甲寅变法“居然真能突破先前财政收入的极限,那么粗粗一算今昨对比的差额,国库少说也得新增九百万两以上的收入一一这个数字就相当之可观了!
三百万两还买不动真君的心,但九百万两可就未必了。当然,这倒不是说真君就要励精图治踏踏实实践行什么变法了,但无论如何,似乎可以着意观望一番。
天书当然不会欺骗凡人,但仅仅是这一点消息,还不足以作出什么准确的判断。除非一一除非能再做出一点试探。
真君翻着眼睛思索了片刻,敲了敲金磬:
【把内阁这几日的文书都给胺送过来】
为了一解疑惑,皇帝竟不辞辛劳,花了整整两天的功夫,费力将内阊的文书都看了个遗,试图从中找出变法的一点端倪。但内阈的挥一如即往的稳定,从不让人燃起过多的希望。无论怎么翻来找去,都是一堆例行公事的鸡毛蒜皮,彼此喷口水扯头花的无聊弹章;包含的信息量甚至还不如飞玄真君的青词。
…当然,要说全都是这么无聊,那也不对。自从他吩咐过之后,李再芳便着意的关注起了海刚峰的消息,并理所当然的察觉到了穆国公世子为海刚峰筹款的进度。到现在为止,世子已经尝试了绝大部分的捞钱手段,但距大规模开办作坊的数额仍然相距甚远一一这可不是后世道路平整设施方便投一笔钱马上就可以开工的新时代;仅仅是平整道路筹集物资调集运力,就
得消耗掉前期投入的一大部分。而一笔一笔仔细算下来,这开销便近乎于天文数字一一起码也要五万两上下,才能搭起一个差不多的架子。
即使对于顶级的勋贵来说,一口气拿出五万两现银也是很吃力的。所以世子还是得磨磨蹭蹭的搞他的筹资计划,城中广泛集资之后,甚至已经打算写信给外地的朋友,设法弄点小钱。
飞玄真君仰躺在床上听完李再芳汇报,不觉哼了一声:
【为了这一点小事搅来搅去,叫穆国公知道了怎么好?也不嫌没脸!
你下去吩咐一句,不要这么弄钱。】
李再芳赶紧答了一声“是“,趴在地上不动了。
一一不让人家自己弄钱,您老总得想办法吧?难道从内库里出了不成?
皇帝继续下令:【你吩咐之后,再给京中的勋贵和老臣递一递话,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什么叫“递一递话“?敢情您老除了一句口唤之外一个大子都不愿意出,
全让手下分摊了呗?
老登的算计精明到了
这个地步,李再芳也无话可说了。当然,皇帝这个算计也不是没有道理。京城勋贵们不是送不起钱,纯粹是担心至尊猜忌不敢多送,每家七八百两意思意思而已;只要有皇帝这句话顶着,各家再掏个倍出来都是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