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儿端着粥打帘进屋,还至里间,便见屏风上照着两个叠着的影子,不时参杂着些昏话,顿时羞得面红耳赤,忙退出屋去站在屋外,不让底下小丫头进屋,又命厨下烧了热水备着。
梅儿立在屋门口,耳朵隐约听着屋内动静,不由思绪飘飘,不知思量其什么来。
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小丫头伸手拉了拉她袖口,道:“梅姐姐?姐姐?二爷唤人送水进屋去。”梅儿正当心神恍惚,听了这话忙领着人到了里间,与几个丫头提了桶往里头倒热水,待水满了八成,梅儿道:“二爷,水备好了。”
陈昌赤着身掀开窗幔出来,随意从屏风上拿了件外衣披上。梅儿恍惚间看了眼,忙又低下头去,心不知怎地想的,又往紫纱窗幔望了眼,心思乱飞。
陈昌见这丫头眼神东瞧西瞟,心中有几分不喜,冷道:“粥菜留下,都下去罢。”梅儿等人忙下去了。
至次日,陈昌自又与李婠耳鬓厮磨番才起身,如此过了十多日,两人上无长辈掣肘,下无琐事烦心,自是缠绵缱绻,情越发深了。
期间,陈昌作了文章多去罗家请教,罗文鸿见了,更心喜之,陈昌本善于人交,又有罗家子弟引见,不过半月,便在京中有了名声。
这里自过了那一遭,梅儿便有意躲着陈昌,平日里屋内也伺候得不那么勤了,遇着陈昌到了院子来,也借口倒茶、浇花之类走开。
春慧因问她:“平日就你勤快,这几天到会躲闲了。姑娘刚还问起你了,叫你有委屈与她说,她来想法子。”梅儿垂着眼,找了由头支吾了两句,糊弄过去。
春慧见她如此,想训她几句,又思及她哥菊生,没再多话,只说:“罢了,你不说我也不多追问。”后回了李婠:道:“梅儿只含糊说了两句,想着也是小事,姑娘不必忧心。”
李婠听了只说:“她经事少,平日你多担待些。”春慧道:“梅儿与我几个是早年间跟了姑娘的,情分自是有的,姑娘放心罢。”
李婠点头,说起其他事来:“算着日子,两位管事也要到了,派人接没?”因着李婠要入京里,早先便与众管事商议,分拨两个管事来京中建坊子。
愿来者不少,李婠挑了一个叫胡月的管事,这管事以往当过妓子,当日李婠升她为管事时,底下风浪不少,但胡月识字,又精明强干,能服众。另一人是秦成,说只愿追随李婠,李婠左右权衡,也点了他。
定了人后,李婠命秦成沿沧江而下,先收几船棉花原料入京,又命胡氏打点交接,带十多个熟手后行。
如此过了大半月,李婠没还没见着人,方有一问。春慧虽对这什劳子坊子、布没兴致,但夏菱没在,少不得担起这些往来迎送来,回道:“命菊生几个早早在城门看着了。”
李婠又问了木匠造机子如何了?春慧道:“只说没这般多木头,先做百架。”李婠又问:“新买的几个给坊子做饭四食的婆子可安置了?”春慧道:“安置在了下人房头。”又问了些其他琐事,春慧一一答了。
李婠点头又说:“前几日我寻这边寻摸地方,今儿说有了因信儿,我想着‘眼见为实’,纸上写的到底差些……”李婠看着春慧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把后头话吞下肚了,侧开眼。
春慧笑道:“你是主子,出门寻这么说这么多由头作甚,我又不是夏菱那小妮子,不让你出门。”李婠问:“你应了?”春慧便笑:“应了应了,我的姑娘欸。”说罢,取来衣裳伺候李婠换上,又命小丫头打热水来给李婠擦脸理妆。
李婠一面换衣裳,一面命婆子备好车马,点了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并五六个小厮随伺。一行十多人自北边角门往正街去了。
路上人烟阜盛,往来叫卖声不绝,李婠透过纱窗往外瞧,道:“初来人疲马乏,只得走马观花的一瞧,今日细细一看,果真不同凡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