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盈给的锦囊里未言此事,思虞立在城墙之上,见此突然之景,一时有些无措。
百姓间忽传来一道高喝:“贵人不可!”
思虞转头望着足下黑压压的人群,不知是何人发出的声音。
只见一身着华贵的傩面巫师晃着手中摇铃,道:“吾观贵人是凤命之相,凤鸟殒,天火降,灾祸至,必有灾殃。”
仅一句话,便让周遭看热闹的百姓顿感危机。
又不知何人跪喊道:“贵人辛苦诞育皇嗣,是社稷之功臣,功臣不可死!”
他这一跪,一煽动,念及方才巫师所言,竟让周遭百姓悉数跪下,口中齐声唤道:“贵人不可死!”
季珣早已跟着持盈远离了人群,坐在了茶楼上,望着宫城下拜服的人群,问道:“那最先出声的两人,是你安排的?”
“不错。”她望着窗外道,“只要他们能安稳过日子,大多百姓并不在乎究竟是谁坐在龙椅之上。”
季珣颔首:“燕人素信巫师,有巫师预言,百姓推崇,二公主日后在北燕的地位便稳了。”
他望着她的目光里带着几分欣赏。
曾经她说,她想兵不血刃。
他虽相信,可却不放心,所以才巴巴赶来襄助。
如今看她一环一环,处理的极为妥帖,他发自内心觉得骄傲。
骄傲于他的爱人,变得明艳无匹。
他细细梳理其间是否还有疏漏,忽而抬首,“对了……周辞呢?”
“周辞啊……”她将目光移回来,自袖中取出了一只袖箭,轻轻搁置在桌面上。
他取来,端详片刻,拿起茶碗,抵在箭尖儿,模拟入肉,却见箭矢受阻后倏然展开五扇叶片,而后自其叶片上缓缓溢出些透明汁液。
待他移开茶碗,袖箭即刻恢复如初,纵然细看,也瞧不出其痕迹。
“是毒?”他捻了捻手指上的汁液。
“你这只是水。”
言下之意……周辞所中的,便是她的毒?
她抿了口茶,将计划与他细细讲了一遍,末了,道,“此毒无色无味,初入体内时,并无任何病征,本该一日后再发作。思虞在城墙上的那番言辞,定会让他气急攻心,反倒会促使毒发。可这些在外人看来……不过是咱们的新帝肚量小又好面子,自个儿把自个儿气死罢了。”
她将那袖箭收回袖中,对他举杯莞尔一笑,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多谢公子旧日倾囊相授,也多谢我自己勤勉好学!怎样?我没有让恩师失望罢?”
娇俏的声音萦绕在季珣耳边,他许久不曾见她这般轻松舒心地笑过。
北燕皇室争斗致使子嗣凋敝,新帝尚未行即位大典,便突然暴毙。
国丧后,众臣推举如今仅存的唯一嫡脉,也便是思虞之子,周杳,承袭皇位,由宰相与太后共同辅政。
“不,不行,我不行。”焕然一新的鸣銮殿内,思虞摇着手推诿,“我垂不了帘,听不了政,我懂什么呀?”
持盈不由分说往思虞怀中塞了一叠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