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姊您不奉陪啦?”
“能不奉陪是最好,不过要是拒绝了,艳姐儿会头疼吧?自己任性就算了,丢了三千阁的脸面就很为难了。”
“风大姊真是为艳娘娘着想。”侍女抿着唇笑了,那笑声震得风摇蕊薄纱微曳,惹来风摇蕊一个轻眼瞪过。
“妳们这些雏儿啊,真是给宠坏了。”她点点小侍女的头,“不过艳娘娘这词儿还蛮好听的……决定了,回去以后就统一这样叫吧!省得每次姊儿来姊儿去的,没一丝尊敬。”
“才没呢!阁里的雏儿们对艳娘娘也很崇拜的。”
“是吗?那上次给龙家公子送信进阁里来的人是谁?又不是不知道艳姊姊是不接客的!”
“哎呀,那龙公子的信上,还附上一只艳娘娘的耳饰,人家想说是艳娘娘的旧识嘛……”小侍女缩缩肩头。
“进了青楼哪有什么旧识?”风摇蕊勾唇一笑,眼里却没有半分笑意,“青楼姊儿只有恩客,没有旧识。哪天出了阁门,才去谈旧识吧!只怕那时候,旧识都见不得面了。”
“咦?为什么?”
“能出得青楼,不是自己赎的身,就是别人赎的身。失去凭恃身分的女人,在外头可没有地位的,哪个老爷要抢妳,可不需要付钱!人家就算是强抢民女,那民女也要身世清清白白,妓女被抢了只会给人笑话,一个出身青楼的女人,打一开始就没给人尊敬了;要是人家给妳赎的身,那就听天由命吧!有好日子过便过,等兴趣没了,恩爱也没了,出身青楼的女人被千人骑万人压过,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住这种事?被赎出去的青楼女人,有好下场的可没有几个。”
小侍女听得毛骨悚然,却也心酸万分。“阁里的姊儿都是好人……”
“身子不清白,再好也是没用的。”风摇蕊缠上了腕上的金铃,将长发挽成一个飞云的高髻,牡丹花的金簪子斜斜插着,垂曳而下的流苏在她颊边晃荡,添了勾挑男人视线的风情。
“风大姊,所以妳不会给自己赎身吗?”小侍女为她将腰带调整,那花一样的折饰鲜艳欲滴似的。
风摇蕊仔细端详镜中映照出的绝代风华、精雕细琢的妆容,将肘弯那飘带拉平些许,顾盼之间,没有回答小侍女的问题。
她不相信爱,不相信恩客们的甜言蜜语,甚至是三千阁能不能在连皇帝都有所耳闻的绝顶声势之中、平平安安地在一众失去家与依归的女子找到自己的路之前仍旧存在,没有换主子,没有变动,没有被摧毁──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永远的,即使是声名不坠的三千阁十二金钗。
而她,这个十二金钗之首的牡丹头牌,从被艳姐儿带回三千阁、挂上竹牌开始接客之后,便决定了她要与艳姐儿同进退。
“雏儿。”
“是,风大姊。”
“妳今晚便休息吧!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把床铺给我整理好了,打盆热水来给我备着,说不准我回来时,水还是温着呢!”
“咦?风大姊不要雏儿伺候着吗?”
“妳是侍女,不是陪着接客的妓女,要是被赶出舱门,妳打算在门外与那些侍卫怎么应对?”
“咦?”小侍女苦了一张脸,想起那些侍卫淫邪的眼神,浑身发寒。
“所以说,妳就回房去待着吧!我要回来了还搞不定卸妆和更衣的话,妳再过来帮忙。晓得了?”
“雏儿晓得。风大姊您一路小心。”
小侍女将风摇蕊送出舱房,回过身来开始准备风摇蕊交代的事宜,先铺床、点灯,还烧上一炉安眠的熏香,连同卸妆的洗液和巾子都准备在妆台上,一回头要到外头去打水时,看见船舱的窗外闪过一道影子,她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舱门这时响起敲门声。
“谁?是什么人?”雏儿怯怯地喊声。
舱门外响起有点陌生又好像有些听过的声音。“我是翠云,是曾老板派过来的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