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即使她醒了,也不会喊他一声呢……
王尧东目光微黯,有些伤心。
是曾被负过心,所以才防得这样严?三千阁的欢场生活,居然让她如此宝爱珍惜,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对女子如此不公平?
他不懂。身为男子,他不懂她的心思。
山洞外模糊却吵杂的呼唤声,让他回过神,一振袖,他提起山壁旁放著的木杖,往外走去。
风摇蕊原意要去那泉温池里梳洗一下身子的。
才踏出暂居的山洞,她眼前就飞快地奔过两三只灰扑扑的兔子,她愣了一下,下一个眨眼,就看见一旁草丛里窜出一尾赤狐,那灵动的眼睛眨巴地盯著她,嘴里还叼著一只垂死的幼兔。
她微微偏头瞧它,它却也迟疑,一时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呆呆地互望著。
良久,她一笑,提著木杖便越过那尾赤狐离开。
那尾赤狐立在原地,望著她离去的背影,尖尖的鼻头微微一抽,嗅闻到她身上那股妖魅的香气,诱引众生的味道。
是朵美丽的花。
它叼著嘴里的猎物,飞快地疾奔回自己的窝去,把猎物藏起来,然後顺著那朵花的香气,寻她的足迹而去。
风摇蕊却没有太过留意身後的动静,她衣袂款款、摇曳生姿地行步,那因为长期练习而调整出的风流姿态已经成为一种本能,再加上蛊物所散发的娇魅香气,此刻身在这没有人烟的小岛上,她还不晓得她成为怎样的狐媚尤物。
不是只有人族而已,众生都将臣服於她的魅惑。
而只要她有意,她完全可以以著这尤物的身躯,修炼成超脱於人族命数的、异族的生命形态。
来到温池水泉所在的山洞穴道,她持著木杖左右轻挥微敲,将可能出现在步伐前方的东西清除,或者发出声音威吓令它们尽快爬走。
那池泉子,温热得令人眷恋不去。
她寻到泉边,将衣物卸了妥善折叠於一旁突出的山石上,赤足滑嫩,半浸於水,她一手微掩著胸,一手扶在泉边,缓缓坐入泉里去。水淹浸上来,寸寸吞没她,那泉水是如此温热,舒服得令她叹息,浸过平坦小腹,直到前胸都藏在了水雾里,她才将手放开,轻轻吐口气。
将双肩放松,她微合眼,顺著平稳的吐息,脖颈柔软了,双手也轻缓地放著,纤柔的腰也自然地挺直倚上圈绕泉水的石壁,伸长的双腿半是浮起半是沉下地在水下摇晃,浸著温热泉水,将绷紧的身体全部放松,意识也静静地沉寂下来。
与人应对往来,都是疲倦的。
她很早以前,就学会在入浴时这样静静地放松,享受独自一人的空白。
短暂的休息,才能让她在总是不断思考、接连应酬的高速运转中,稍稍喘口气。
或许无论到了哪里都是一样的,要立於人上,就要竭尽自身的一切力量。
她想要……保护三千阁。
艳姊姊虽说是三千阁之王,但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女人,经历了多少风雨她或许不清楚,或者没有人清楚,但是她看得出来,被尊为三千阁阁主的艳姊姊,也只是虚长她两、三岁,微笑起来的时候,那美丽的眼睛,也有著伤痛的倦色。
当初创立三千阁的那位阁主,是怎么在首都里争奇斗艳的烟花巷道里,拚死闯出这一番天地的呢?
而已经是第三任阁主的艳姊姊,又是如何在先皇驾崩前几乎要将整个三千阁女子随他陪葬的荒唐御旨下,四处奔走地为三千阁挡下这恶毒的狂风暴雨呢?
三千阁立身首都里,那传奇般的艳名,能够延续多久而不遭这个严酷世道的摧毁?没有人知道;但只要可以,阁里的姊妹们都会尽一份力的。
她掬起一捧水,将脸埋在掌心里。
那个男人,叫她嫁给他呢……
低低地,她笑了起来。
她很心动,那个瞬间几乎就要答应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