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湛知晓沈澄为何而来,毕竟先头要认穆兮窈为义女时,沈澄便同他们兄弟二人提起过,但他并未明言,“想来,是有事前来商议。”
说话间,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已然在小厮的引领下入了正厅。
“晚辈见过唐老太君。”沈澄在厅中站定,恭敬地施了一礼。
“沈太傅快请起。”唐老太君可不敢受这一礼,她凝视着沈澄鬓间的白发,蹙眉道,“老身也有好些年不曾见过沈太傅了吧。”
她记得,这位沈太傅年岁似乎也不大,和她家老二不相上下,怎的这些年不见,竟憔悴衰老成这般。
“是。”沈澄答,“打老太爷故去,唐老太君扶柩回了岑南,也有六七年了。”
六七年……
唐老太君面露恍惚,“日子过得真快……”
似乎也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看着唐老太君感慨的模样,沈澄沉默片刻,拱手躬身道:“老太君,晚辈今日来,是有一事相求。”
见他一副郑重其事的样子,唐老太君笑,“沈太傅有什么事,尽快说便是。”
谁知她话音才落,便听“扑通”一声,却见这位沈太傅竟是在她面前重重跪了下来。
()
唐老太君陡然一惊,忙让唐湛去扶,然沈澄却是不动,只抬首神色认真,“老太君想来也知道,月疏还在世时,晚辈便忠情于月疏,而今月疏虽已不在了,但晚辈仍想与月疏在一块儿。”
他顿了顿,提声道:“晚辈想迎娶月疏过门,将她的尸骨移入沈家祖坟,死后能与月疏合葬,还望唐老太君能够应允。”
唐老太君愣怔着坐在原地,久久凝视着沈澄的脸,似在确认他这番话是否真心,片刻后,她才低声问道:“你就不介意她曾为人妾吗?”
沈澄身子微僵,眸中闪过些许痛楚与自责,“晚辈怎会在意,是晚辈对不起月疏,害了月疏,晚辈早该这么做的……”
是他害了月疏?
唐老太君蹙眉,着实没有听懂这话,唐月疏那些年的遭际,她已然尽数听说了,是那叫穆致诚的人卑鄙,骗了失忆的月疏,又与他沈澄有何干系。
沈澄看出唐老太君的疑惑,他掩在袖中的手紧攥成拳,许久,方才艰难地开口。
“窈儿,不是穆致诚的孩子,是晚辈和月疏的亲生女儿。”
此言一出,厅内登时响起一阵抽气声,唐家众人皆目露错愕,唯有知晓真相的穆兮窈默默垂下了眼眸。
“你说什么?!”唐老太君一下站起了身。
沈澄继续道:“月疏离京前往岑南的前一夜,曾越墙来寻晚辈,说老太君要给她定一门婚事,晚辈一时酒醉,对月疏犯下了错事……”
唐老太君身子微晃,险些站不稳,幸得穆兮窈在侧,一下将她扶住了。
她用右手死死掐住圈椅把手,整个人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看向沈澄的眼神似是愤怒,又似是悲痛。
“你……你糊涂啊!”
她坠下泪来,低吼一声,终是忍不住抬起一旁的仗拐,在沈澄背上狠狠砸了一下,沈澄吃痛身子一抖,却是咬牙不曾出声,任由唐老太君发泄心中的怒火。
“你是,月疏也是!”
这一下便令年迈的唐老太君有些力竭,她跌坐在椅上,驻杖在地上重重敲了两下,看向沈澄的眼神悲痛欲绝。
“你可知道,当初我与老太爷商量,给月疏挑的夫婿是谁吗?便是你沈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