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天,她那只有七岁的弟弟苗青羽患了风寒,今儿个一大清早便在睡梦中咳醒。
她片刻不敢耽搁的跑到药铺买了几副汤药给弟弟熬着喝了,临出门的时候,喝了药的弟弟才终于又安安稳稳的睡去。
当她背着一筐摘好的新鲜蔬菜来到长顺大街客再来酒楼的时候,已经到了晌午时分。
一进门,苗雪兰就意外发现,今天酒楼里的客人比平常似乎多了一倍不只。
她心想今日生意怎麽会如此兴旺,仔细一看,才瞧出几分不对劲。
只见那素有“食神”之称的主厨柳东来跪在地上,一条手臂被人压在桌面上,其中一人手里提着一柄明晃晃的长刀,架式十分可怕。
地上堆着被摔得粉碎的碗盘,还有汤汤水水以及青菜炖肉。
不远处的一张桌子前,坐着一名身穿月白色绸衣的年轻男子。
由于店里围观的人群实在不少,影影绰绰中,苗雪兰只能看到一个大概。
还没等她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就听柳东来扯着喉咙哭号道︰“公子啊,您快手下留情吧,虽然断只手的确要不了我这条贱命,可我家上有老、下有小,全都指望着我一个人赚钱养活呢。万一我这只手真的没有了,咱们这一大家子全都要去喝西北风了……”
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的白衣男子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想当初你同本少爷打赌的时候,可没听说你家上有老、下有小。本少爷还记得,当你看到我从怀里掏出一千两银票,那两只眼楮不是还乐得直冒光嘛。”
听到此处,苗雪兰往围观人群中凑了凑,拍了店里一个叫阿牛的伙计肩头,小声打探,“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柳大厨他……”
阿牛回头看清楚来人时,才半捂着嘴,小声解释,“这回可不得了,柳大厨为了一千两银子,和那位公子打了个赌,结果柳大厨输了……”下巴向前方努了努,“瞧见没,输的代价,就是那公子要剁掉柳大厨的一只手。”
她吓了一跳,“那公子是干麽的,该不会是柳大厨的仇家吧?”
阿牛茫然的摇头,“不像是仇家。从那公子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家世不凡,按常理来说,像长顺大街这种地方,是不会招来这种身分高贵的客人,可是……”顿了顿,又道︰“一个时辰前,也不知是什麽风,居然把这位公子吹到咱们酒楼。进门没多久,那公子就
从怀里抽了张巨额银票,招呼伙计把大厨给叫出来。
“柳大厨出来之後,那公子什麽都没问,只说想和柳大厨打个赌,只要柳大厨能做出一桌能令他满意的饭菜,一千两银票便归柳大厨所有,反之,则要柳大厨用一只手来祭奠这场赌局。
“你也知道,柳大厨别的能耐没有,最本事的就是做一桌可口的饭菜。本以为柳大厨赢定了,没想到对方只尝了几口,便怒不可遏的将满桌子的吃食全都给摔到地上了。”
听到这里,苗雪兰大概了解了事情经过,忍不住叹道︰“如此看来,这场赌局根本就是建立在不公平的基础上嘛。”
她讲话的声音并不大,可偏偏这个时候,原本嘈杂的人声居然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移到她的脸上,被这麽多人同时注目,她的脸色顿时变得通红。
“何谓公平?何谓不公平?”
始终坐在椅子上的白衣公子,显然也听到了她的声音,慢条斯理的起身,围观的众人很自然的退向两旁,苗雪兰终于看清楚对方的长相。
此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岁,穿着打扮尊贵异常,就连那张脸,也生得俊逸潇洒、英气逼人。
他就像是一道刺眼的阳光,散发一股强烈的存在感,就算在人群之中,也显得鹤立鸡群,令人无法忽略他的气场。
他优雅的摇着扇子,缓步走向她。
每走一步,人群便自动让开一分。
当他颀长高大的身躯终于走到她面前的时候,苗雪兰才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被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了。
她下意识的想要向後躲去,可眼前这个俊俏男人,突然的一声将扇子阖拢,在她猝不及防之际,用扇柄勾起她的下巴,并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倨傲之态冷声道︰“你还没有解释,你口中所说的那句不公平,究竟由何而来?”
苗雪兰虽然只是一个贫穷的小老百姓,可这男人狂妄的语气、高傲的姿态,无疑是对她尊严的侮辱以及人格的打击。
她是不知道这人究竟姓啥名谁、有什麽背景,但就冲着柳大厨输掉赌局,他就想要砍掉人家一只手便足以证明,他绝对不是什麽善良正义之人。
也许,凤阳这地方最不缺的就是纨裤子弟、贪官恶霸。
偏偏这种人,也最令她心生厌恶。
她皮笑肉不笑的伸手打掉扇柄,带着几分讽意道︰“公子今日与柳大厨打赌,只要他能做出一桌能令公子满意的膳食,柳大厨便可以得到一千两银票,反之,柳大厨则要献出一只手做为此次赌局的筹码,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