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颦眉道:“你为何不带一位念力与阴间相合的神仙来?”
祁空无奈地说:“我要是真能把她带来,这儿还有我的事吗?”
——也对,毕竟念力与鬼门最相合的是花神。
“我来此亦是为了花神归位一事,”她拆了腕上白绫,又将它一圈一圈绕回,缠得更紧,“我想个法子将祂的原身带出来,你在外边用你的瓶子接应着。”
观世音彻彻底底无话可说,原来祁空看上的竟是玉净瓶——其中甘露水有生死人肉白骨之功效,虽不知可否承载花神原身,但总比随意寻个劣等锁灵瓶来得要好。
“你……算了,”她想说点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摆了摆手道,“若是撑坏了,改天你给我赔一个啊。”
祁空笑了一声:“放心。”
观世音没看清她再次挥刀的动作,可接连两次动作让她察觉到些许不对劲来。就算是重锻了刀,现下也太利了些。她半眯起眼看刀身划过半空,阴阳之气碰撞燃烧后的金色碎光,终于像是明白了什么。
那并非是重锻了刀,而是饮了至高存在的血。
难怪花神降世后再也没见过她用刀,竟是为了这一层。
她怔神的片刻,祁空的身影却已消失在无尽黑暗的裂缝之中;又过了半晌,裂缝彻底闭合,只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轻烟,像标示着方位。
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千年前的那一日。地狱道的风夹杂着血腥气,她与地藏都还顶着年少时的样貌,人间的信仰纯粹却又痛苦。花神尚在凡间轮回,说话间天道的气息消失在身侧,便入了鬼门之中。
她的原身是一块孤零零的顽石,被谛听用爪子扒拉着滚来滚去也冷冰冰的悄无声息。又过了些时候她才上来,神识潜入顽石之中。
往事如烟散去,这一次,她没有留下原身。
佛家言草木众生皆有佛性,可真正得道成佛成仙的却仅有天道这一块而已。她一度怀疑当年道生讲法时,若非祁空在湖边乱石堆里打着瞌睡,连着祂身侧的其他石头受了灵气影响,石头本是不会点头的。
毕竟祂瞧着不打眼,当年尚未得道的道生可没发现这是块货真价实的女娲石。
——与补天用的石头同样材质的那种。
世上也仅剩这最后一块,自天被补好后便一直沉寂地埋在不周山,直到有一天不知为何被天道看上了,投下一缕意识,这才成了天道化身,才成了祁空。
这样的材质比彼岸花更能接触到鬼门的本质,修补起结界来也更为合适,这一点她能想到,祁空必然不会遗漏。
天道消失后的时间格外漫长,观世音在荒芜的路边等了很久,直到一阵阴风吹过,她隐约察觉风中飘荡着什么,伸出手去接到一片殷红的彼岸花瓣。
沁人的幽香染醉了阴冷的风,她在风中默了片刻,认命地叹了口气,操纵念力将漫天的彼岸花瓣拢进玉净瓶里。
天道的气息从未远去,她察觉金顶中的长明灯仍亮着——于普通神佛而言,这便是意识仍旧存在的最好证明。可她从未有任何一瞬间感受到天道远去的迹象,就好像祂从未误入凡尘,一直都在。
她凭着最后尚存的念力走出这片阴气浓郁之处,虚弱地被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阴阳差扶住了手臂。
“恕我逾矩,可你瞧上去……不太好。”阴阳差在酆都察觉到鬼门异动,于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可半路却失去了鬼门的踪迹。他凭着记忆来到此处,正焦头烂额兜圈子之时,眼尖瞥见了一袭白衣的观世音。
这可是稀客。
观世音一手还护着玉净瓶,另一只手揉了揉太阳穴:“是吗?我不过在鬼门外待了……顶多三个时辰。”
她掐指一算,这一日竟还没过完。
阴阳差吊着嗓子声音尖细,闻言幽幽地道:“我看鬼门的气息方才便弱下去,这会儿走远了,更是根本感知不到了。可是天道有所动作?”
观世音愣了一瞬,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天道”并非指万物背后的规则,而是六道中相对于下五道而存在的诸天神佛。
她更觉头疼,还是顺着祁空的意思道:“往后很长一段时间,鬼门都不会再发生动荡了。”
阴阳差识趣地没往下说,他一路扶着观世音回了酆都——阴间上天道最短的路径传送点入口在阎罗殿,没了祁空这个行走的时空破坏器在身边,她肯定是只能走正路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