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昭文领教过蓬莱魔女的厉害,见她突如其来,这一惊非同小可。金鼎娘未曾见过蓬莱魔女,见她闯阵,便即迎上前去。虬龙鞭一抖,向蓬莱魔女扫去。
一鞭打出,宛似平地上卷起了骇浪惊涛,一圈接着一圈的向蓬莱魔女卷去,这一招正是金鼎娘所学的“天龙鞭法”的精华所在,名为“八方风雨会中州”。当年玉面妖狐就曾仗这一招,打败过许多江湖的好手。
蓬莱魔女颇为奇怪,心想:“难道她是玉面妖狐的师妹?”当下将拂尘一挥,说道:
“你的鞭法倒还不错,可惜功力未够!”蓬莱魔女的“天罡尘式”乃是武林一绝,柔中寓刚,拂尘倒卷出去,隐隐挟着风雷之声!金鼎娘的软鞭,反而给她的拂尘卷住了。
金鼎娘禁受不起蓬莱魔女的内力,虎口一麻,软鞭登时给她卷去,只听得僻僻啪啪的一连串炒豆似的连珠密响,蓬莱魔女的拂尘抖开,那条软鞭已是断成了十几段!
宫昭文大吃一惊,冒险冲出“离门”,来救妻子。蓬莱魔女的本领远远在他之上,不过对他的惊神笔法却也不敢小视,当下反手一剑,解开了他双笔点穴的招数,身形一展,踏进巽门,拂尘仍然向金鼎娘罩下。
金鼎娘双掌齐发,这一次却是用的家传本领——“阴阳五行掌”的功夫,左掌发出一股热风,右掌却是一团冷气,她的功夫不过是五成火候,当然伤不了蓬莱魔女,不过却也荡开了她的拂尘。
蓬莱魔女恍然大悟,说道:“哦,原来你是祁连老怪的女儿。你的父亲作恶多端,身遭惨死。你可不能再蹈他的复辙了。”蓬莱魔女念在金鼎娘年纪轻轻,这身武功得来不易,因此,她本来是要连续使出三招杀手的,只使了一招,后两招便即缓发。
宫昭文叫道:“退入离门,倒转阵势!”这“七煞阵”是按着“八卦”的方位布阵的,其中“离门”乃是生门,金鼎娘退入了“离门”,玳瑁跟着追来,已给旁边两个大内高手挡着。宫昭文接着也退入了“离门”。
“七煞阵”的阵势是必须按照一定的方位转动的,宫昭文刚才为了急于救妻,冲出离门,虽然不过交手一招,立即退回,但已乱了阵法。宫昭文要想倒转阵势,围着蓬莱魔女,急切之间,却是不能。
蓬莱魔女挥尘运剑,立即便闯“离门”,原来她曾经从华谷涵那儿懂得这阵法的秘奥,华谷涵当年在千柳庄吃过这七煞阵的亏,“吃一堑,长一智”,钻研出了破阵的诀窍。“离门”乃是此阵枢纽,蓬莱魔女倘能占据“离门”,这七煞阵便要土崩瓦解。
此时阵虽未破,阵脚已乱,耿照与秦弄玉本来已是被困“死门”的,此时亦已冲了出来,与蓬莱魔女会合。蓬莱魔女懂得破阵的诀窍,不待此阵合围,使即发动攻势。
蓬莱魔女迳袭“离门”,按照阵势,把守“兑”“震”两门的人应当从两翼兜上,但因阵脚已乱,一时未能合围,蓬莱魔女身手何等矫捷,身形一掠,已是掠过“震门”,“坎门”的那个卫士蓦地发觉蓬莱魔女到了面前,大吃一惊,慌慌张张的一刀砍去,蓬莱魔女喝声“撒手”!拂尘一绕,缠着刀柄,只是照面一招,就把那人的大刀夺出了手,一挥拂尘,大刀飞入“离门”,宫昭文双笔一架,大刀虽是给他打落,但亦身不由已地连连后退。说时迟,那时快,蓬莱魔女已从空档抢入“离门”。
耿照冲出,一个使狼牙棒的卫士挡着他的去路,蓬莱魔女叫道:“走乾方,转巽位!”
耿照依言移形换位,果然不费什么气力就杀了出来。把守“兑门”的那个卫士此时刚好转到他的前面,耿照使出“大摔碑手”,一抓抓着了这名卫士的后心,举了起来,一个旋风急舞,将这卫士扔入了“离门”,金鼎娘首当其冲,连忙闪避,这卫士给摔个半死。耿照随即也抢入了“离门”。
“离门”被占,“七煞阵”登时瓦解。金鼎娘慌忙逃跑,迎面碰上玳瑁,金鼎娘一掌拍出,使的是“修罗阴煞功”,金鼎娘的“修罗阴煞功”虽然不过五成火候,但玳瑁已是禁受不起,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战,刺出去的一剑也就刺了个空。金鼎娘从缺口冲出,宫昭文用“惊神笔法”迫退耿照,秦弄玉一招“玉女投梭”向他后心疾刺,可惜还是迟了一步,剑尖刺穿他的衣裳,未伤着他。宫昭文紧跟着妻子,也逃出去了。
蓬莱魔女忙于破阵,无暇去追。当下将拂尘一甩,喝道:“今次姑且饶你一命,但也不能让你走得这样容易!”宫昭文的身子刚刚飞过围墙。陡然觉得胁下一麻,就像给利针刺了一下似的。原来是蓬莱魔女飞出一根尘丝,当作梅花针来使。尘丝比梅花计更细,无声无息,但经过了蓬莱魔女的玄功运用,却比梅花计还要厉害。宫昭文给这根尘丝射入了胁下的“愈气穴”,真气一散,轻功登时失灵,从空中摔了下来。幸好是摔在围墙之外,金鼎娘将他背起,慌忙逃跑。
可怜那五名金宫卫士却是不能逃脱,转瞬间都已中剑倒地,血溅尘埃。玳瑁说道:“可借走了宫昭文。”蓬莱魔女笑道:“他已给我射着穴道,至少也得养伤半月。金鼎娘必须给他治伤,今晚他们总是不能通风报讯的了。”
敌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一场血战,归于平静。耿、秦二人与蓬莱魔女见过了礼,耿照说道:“柳盟主,你怎么会到我家里来的?难道你有先知之能?”蓬莱魔女道:“我到过你住的那间客店了,上官宝珠和仲少符随后就来。”耿、秦二人听她说了经过,不胜欢喜。
蓬莱魔女道:“我也应当给令堂上一炷香。”当下撮土为香,在耿母墓前拜了三拜。
耿、秦二人墓旁陪礼。
行过了礼,蓬莱魔女道:“三年前我路经蓟州,曾到过你的家里探望,那时好像还没有这座坟墓,是你托人营造的吗?”
耿照道:“我在蓟州并无亲友,而且我又身为钦犯,怎敢连累他人?”蓬莱魔女道:
“我就是因为这样想,所以觉得奇怪。这么说,是什么人造的坟墓,连你也不知道的了。”
耿照叹口气道:“不知是谁甘冒这样大的危险,安葬我的母亲。我连恩人的名字都不知道,真是惭愧得紧!”
蓬莱魔女忽地喝道:“谁躲在那儿?”只听得“咕咚”一声,一个人从墙头上跌下来,是一个约莫十五六岁的大孩子。这面墙是和邻家相连的,墙头野草丛生,耿照没有留意。蓬莱魔女则是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墙头野草无风自动,已知有人隔墙偷窥。
耿照“啊呀”一声叫了出来,慌忙过去将这少年扶起,说道:“你不是钟家的小牛儿吗?跌伤了没有?”·小牛儿双手沾满污泥,拉着耿照咧开嘴说道:“不痛,不痛。耿大哥,你回家了。难为你还记得我小牛儿。”耿照笑道:“原来你们还没有搬走。我怎能不记得你这顽皮的小牛儿呢?”
这小牛儿是邻家的孩子,小时候很喜欢跟耿照玩的,耿照离家那年,他不过是十岁刚出头的孩子,现在则是长得和耿照差不多一样高的少年了。
小牛儿道:“耿大哥,你们这一架打得多凶,我,我几乎给吓死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不敢过来帮你,你不怪我吗?”原来他给隔邻打斗的声音惊醒,躲在墙后面偷窥,直到耿照大获全胜之后,才敢露面。
耿照笑道:“你有这番心事,我已是很感激你了。小牛儿,我问你一桩事情,这坟墓是谁建造的,你可知道?”
小牛儿道:“是李家哥哥建的,我也有份帮他的手呢。”耿照瞿然一省,说道:“哦,你说的是李大哥李家骏?”
小牛儿道:“不错。那时候家骏哥就住在我的家里,半夜悄悄地带着我爬过来建这坟墓。不过,我可没有做多少事情,只能替他堆堆土,搬搬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