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缪长风内功精纯尚在唐天纵估计之上。他已经凝聚几分真气,虽然中了毒针,气力一时间也尚未完全消失。他倦作死掉,作最后的一击,一招“白虹贯日”,长剑掷出,果然就取了唐天纵的性命!
但这一掷已是耗尽他的气力,再也无法运功御毒,他的笑声也是越来越微弱了。
云紫萝在中毒针之前井未受伤,较好一些,但觉麻痒之感从胸口扩至全身,自知也是难以逃生,只盼缪长风能够活着。心想他能够掷剑杀敌,或许可以支持多些时候,等待刘抗他们来救。
缪长风倒了下去,断断续续地笑道:“我亲手杀了仇人,死亦无憾。云妹,想不到我能够和你死在一起,这、这——”
云紫萝心头一凉,苦笑道:“不错,缪大哥,咱们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却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不在咱们结拜一场。”她慢慢挪动身子,靠近缪长风,紧握着他的双手。只觉他的双手冰凉,但却听到他的心在剧烈跳动。
缪长风继续说道:“但我却不想你和我一起死掉,我要设法让你活下去。你还有元超,他、他……”说至此处,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力,突然一个翻身,把云紫萝压得不能动弹,伸出手指,点她胁下麻穴,说道:“云妹,请恕我的无礼,我必须解开你的衣裳,才能替你吮吸毒血。”
云紫萝吃了一惊,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缪长风是要舍己救人,保全她的性命。云紫萝叫道:“不,不,缪大哥,你不能这样!”缪长凤已经动手来撕她的衣裳了,说道:“云妹,请原谅我,这次我不能听你的话了。一个人活着虽也难免伤心,总比两个人死掉的好。”
云紫萝暗暗吸了口气,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反转过来,把缪长风压在下面,点了他的麻软穴。说道:“缪大哥,你说得不错,一个人活着,要比两个人死掉的好!”
原来缪长风掷剑杀敌,已经力竭精疲,虽然他后来强自施为,点了云紫萝的穴道,但那残存的一点点气力,已是不足以封闭云紫萝的穴道了。
缪长风心里在叫:“紫萝,你让我死。我要你活,我要你活,你还有元超,你和元超是应该破镜重圆的!”可是他心里在叫,口里已是说不出话来了。他已经用尽最后一点气力,即使没有云紫萝点他穴道,他也是快要昏迷了。
云紫萝拾起长剑,轻轻划破缪长风右肩和左臂两处伤口,只见伤口已肿,漆黑如墨。一枚小小的毒针,伤了人不过片刻,毒性发作就有这么厉害,可知唐天纵说的他用的是无药可解的见血封喉的暗器,确实不假。
云紫萝心里想道:“但他可没有想到缪大哥练的是太清气功,见血并未封喉;也未想到我会替他吮出毒血,解他的毒。”随即又想:“不,不,这方法不是我想出来的,是缪大哥想出来的。吸去毒血,便可减轻毒性,这法子我不是不知,唉,我刚才为什么没有想起?可知缪大哥是爱我,比我爱他更深百倍!”
云紫萝吸了几十口毒血,到了最后,缪长风伤口流出来的血已是一片鲜红,吸到口中,也没那股腐臭的味道。云紫萝放下心上一块石头,用最后一点气力,替他敷上了金创药,扎好伤口,长长的吁了口气。
缪长风渐渐清醒过来,但仍然没有气力说话。他只能用目光表示他的抗议。
云紫萝凄然一笑,说道:“缪大哥,请你原谅我的私心,我要你活着替我照料孩子,你会比我照料得更好的。而且,论学识,论武功,你也都比我强,你活着比我有用得多!”
缪长风心里在叫:“但你还有元超,我却是无牵无挂!”
云紫萝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吸了口气,强自支持,继续说道:“元超已经有了无双,他们是很好的一对,我不想破坏他们。不错,我爱元超,他是我的情人;但我也爱你,你是我平生的唯一知己。这两种爱虽不相同,我对你们的感情却是一样。你们都是很好的人,都应该活在世上!”
“昨晚我救了元超,几乎赔了我的性命,当时我就在想,假如重伤的是你,我也会舍了性命救你的。
“你给我吮吸毒血,虽然没有成功,也是救过我了。缪大哥,你常说人生得一和己,便可无憾,我如今已是死而无憾了。你暂时不要告诉元超,我希望你、你也不要为我的死难过!”
云紫萝一口气说了许多话,有如油尽灯枯,慢慢的倒在地上。最后一息,她想起了与孟元超的海誓山盟,想起了缪长风对她的真诚爱护。她心里有三分哀伤,却有七分快乐。她为孟元超祝福,也为缪长风祝福,在她布满黑气的面上,绽出一朵如花的笑容。缪长风事后回想起来,觉得她从来没有那一瞬间的美丽!缪长风渐渐恢复了一点气力,轻轻抚摸云紫萝的手足,云紫萝的手足已经冰冷!眼看着自己所爱的人死在自己的身边,缪长风欲哭无泪,心里只是在想:“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云紫萝已经死了,脸上的笑容还未收敛,似乎是要缪长风记着她生前所说的话。隔着一个山头,义军祝捷的欢呼声随风飘至,缪长风瞿然一省,向身边的云紫萝发出誓言:“不错,我活着虽然未必比你有用,但我既然活了,我就应该永远记住你的叮嘱!也只有留着有用之身,才能报答你的知己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