掖掖藏藏反而是最没趣的表现,两人目下都不屑为之,自然相处起来,便觉舒适自如的很。
崔闾换了个坐姿,见凌湙的情绪终于从伤怀里抽离,便主动换话题抽过了这一截,单刀直入的问,“你那婚约是如何退的?总不好是伤了人家姑娘的心,叫人家心灰意冷不肯嫁了吧?”
最后一句竟带了调笑揶揄之意。
气氛终于不似前头那般沉闷了,凌湙也被他这明明带着好奇,却硬克制着非要转来挑逗他情绪的样子,逗的发笑,闷闷的震了满胸膛的乐子。
这人一向对他从前之事不闻不问,他不说,就没见这人好奇过,好赖他还通过张廉榷的嘴,了解过他的往昔,他倒好,只听不闻,一副你不说我也不怎么想知道的样子,凌湙闷哼哼有些不得劲,要当至交好友,怎么能不问过往家学呢?
互通有无,才能展望未来,也是朋友间长长久久的相处之道,更何况他的过往,那般精彩,他很愿意跟他倾诉的。
崔闾举杯,故意用茶盏来遮掩他唇边的笑意。
之前不问,是怕有僭越之嫌,现在问,是因为看出了太上皇的倾心相交之意。
荆南那地方,他祖上都未能涉足的地方,当年过荆南差点折了族中百年积蓄,此后数百年,他们都遵了祖训,与那边未有过多来往。
有联络,却不来往,就是他们崔氏与荆南那边仅有的关系了。
从凌湙说出要带他一起前往时起,两人之间因为有着共同目标,而栓紧在一起的绳子,则更加拧紧的焊死在了一起。
让崔闾确定了自己在太上皇的心里,不再只是一个可用的臣子、属下,亦或与他有着共同秘密的伙伴拍档。
聪明如他,自然知道荆南之行意味着什么,就像虎腹最柔软的命门,太上皇愿意露给他看,率先送上了自己交互知己的真心,他再若假装不懂,干巴巴的坐等着别人一而再示好,而不予回应,那就不止有愚弄人之嫌,还有辜负真心的罪恶,更何况,他并不想靠拿捏这段关系,来显示自己的所谓能力或魅力,那是无知者,才会对上位者的示好,产生莫名其妙的骄傲或自得,这不利于一段健康关系的发展,也没有所谓的折节下交的感动。
太上皇之于他的感受,是平等的真心相待,抛开一切的地位权势,单就冲他这个人而来,他又有什么理由装傻充愣,让人抱着一颗真心徘徊等待呢?
他何德何能!
“圣王蛊在我身上日久,我便能与它心意相通,我不知道前辈们是怎么养的,但我的圣王蛊能随我心意指挥,在与圣女的玉蛊合盅时,我令圣王蛊以气势压的圣女玉蛊动也不能动,两次合盅,圣女都没能让玉蛊动一下,荆南族老们这才放过了我,不再强求我与圣女成婚。”
若男女有意,无论蛊相不相合,最后都会经由男女之体交换繁衍,可凌湙这头先提出要合盅,蛊不合盅,是为男女相体有差,便是强行结合,也育不出高质量的圣子卵,于是,凌湙顺利解除了婚约。
崔闾见凌湙说起这事时,嘴角含了一抹笑,就是那种暗地里动了手脚的窃笑,望眼过来与他对视时,还摊了手掌作无奈状,“我也是被逼的没办法,总不能勉强自己去与个没感情的人成婚吧?再说,对人家圣女也不公平。”
因为用了人家的蛊军,他去到荆南蛊族部落时,即便心里厌烦他们的逼婚行为,可面上还是得表示感谢客气,再说他师傅当年年纪也大了,回到族里养老,也需要族里帮衬照顾,他受了人家的好,再不乐意,也得配合。
两蛊合不了盅,荆南族老会连天开会占卜,最后,还是凌湙自己提了个主意,“我与那圣女提合盅再合蛊时,她身边的死士很紧张,后来我私下找了他,告诉他,我可以帮他求到圣女,但前提是圣女也属意他。”
崔闾眯眼,半晌笑道,“你倒是好心。”
凌湙摇头,“到底是我拖累的圣女,让她饱受族人挑剔,认为定是因为她不够完美,才遭了我的圣蛊嫌弃,我不能看着她毁了。”
那小姑娘本来就是受他连累,换了正常男子拥有圣王蛊,是无法拒绝她身上的玉蛊香引的,或者说,圣王蛊就没有出现过不受玉蛊香吸引的前例在,也就凌湙这个怪胎,用一身精气悍血,养的圣王蛊也有了龙相之姿,再不受凡香吸引。
这事后来叫他师傅看出来了,自然是很生气的,指责他忘恩负义,差点跟他断绝关系。凌湙捏着茶盏,“我有圣王蛊在身,本不惧荆南族老会施压,可到底荆南于我而言,有用亦有恩,且我总得对得起我师傅啊!”
于是,他将替命蛊给了出去,给了圣女身边的那个死士。
崔闾心中一动,轻声问,“所以,李雁身上的幼王蛊,是你的替命蛊跟圣女玉蛊繁衍的子卵?”
凌湙点头,微抬了下巴,“我的替命蛊等同往前几百年的圣王蛊,所生子卵自然质量非常,荆南族老会那边,从此再不强求我用圣王蛊繁衍了。”
况且,李雁的子卵养成孕母蛊一事,足能解了他与荆南族老会僵硬的关系,届时,他用李雁的孕母蛊,换回那位死士身上的替命蛊,亦无人再来指摘他的不是。
养成孕母蛊的李雁,现在就是他手上的王牌,等她接了荆南圣女位,若干年后,他不介意送她一个圣子卵合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