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晃悠悠往侯府去,路过将军府时,谢漪澜突然让停车。
将军府大门紧闭,连个门房都没有,京都冬日里雪势不大,将军府阶下却积了厚厚的一层雪,愈发显得落寞空寂。
“去敲门。”
仆从得令往那边走了几步,却又被谢漪澜喝止。
“回来!”
车帘上的琉璃被她甩得啪啪作响,马夫吆喝一声,径直往侯府去了。
昏暗的车厢内,谢漪澜无力地看着虚空。
皇后的话到底在她心里扎了根。
她只是个内宅妇人,一辈子所思所想都是丈夫儿女,秋鹜这门婚事来得蹊跷,安启辙答应的也蹊跷,她以为老侯爷一力撮合是不满她这个儿媳对孙女的掌控,如今细想,似侯府这般钟鸣鼎食之家,哪件事不是慎之又慎,更别说儿女亲事。
就连当初安婉与罗府的婚事,虽说是她坏了闺誉在先,可若是罗府不是京兆尹的门第,二爷怕是情愿这个唯一的骨血常伴青灯古佛,永不现于人前。
她不善这些筹谋,也不能坏了侯爷和世子爷的大计。
便依了皇后之言吧。
“嬷嬷,回府你让大哥儿给他祖父父亲写封问安信,把这个也装进去一同快马加鞭送到西北。”
递过来的正好是今日收到的信件。
——
凤仪宫内,皇后慵懒地靠在凤座上任由宫人涂着蔻丹,大红颜色让她本就年轻的容貌更添几份少有的妩媚。
“娘娘,世子妃的马车只在将军府门前停了片刻,便回了侯府。”
她点头示意宫人退下,自己则一手撑着头,一手点在凤坐凤凰的眼睛上,等宫人都鱼贯而出合上内室的门,她才笑着朝后面的屏风说道:“倒真是不出你所料,这位世子妃还算有些脑子。”
话音刚落,屏风后转出个人来。
锦袍玉带,殿内的烛火映照着他腰间的蟠龙玉佩,他轻笑一声说道:“还是母后善谋人心。”
皇后对这句夸赞不以为意,纤细的手指缠绕上玉佩的流苏,红色与青色相映衬在这只有两人的大殿中格外的暖昧,“殿下比我年长一岁,却总是叫我母后,知道的说怀王孝顺,不知道的只会说怀王殿下你攀附中宫,为了皇位甘愿认我这个只比你痴长一岁的‘母后’。”
龙涎香幽幽盘旋,皇后的手臂顺势缠上怀王的脖颈。
怀王也不吃惊,拿起一旁的凤袍体贴地盖在只穿了一身单衣的皇后身上,取下环在她身上的双手幽幽道:“旁人如何看,本王并不在乎;您是父皇的皇后自然也就是儿臣的母后。母后,冬日里天凉,就算殿里熏着暖炉也当保重凤体。”
说完退开站到一旁,与皇后隔开了些距离。
逆着光皇后瞧不清他眼底的情绪,有些索然无味地趴在凤坐上,“如此,怀王就跪安吧,本宫要歇息了。”
怀王照做,临出殿前他背着身犹豫片刻还是说道:“快开春了,大婚事宜恐怕本王要与礼部多番商议,近日便不能进宫来向母后请安了,望母后体谅。”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凤仪宫。
大殿一瞬间静了下来,皇后瞧着空旷的大殿,赤脚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外面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梅林,梅花的香气袭来掩盖住了龙涎香的甘甜,她使劲嗅了两下,淡淡地说道:“要变天了。”
——
远在西北的安秋鹜不知道京都的变故,她正专心看着怀英给她取下包裹的白布,这次取下她便可以试着下地行走了。
耶里古和穆晋安都在一旁瞧着,怀英小心翼翼地用水洗净最后一点药痕,让她下地走两步看看。
双腿有段日子没有发力,刚撑着挪出一步,腿就有些虚的发软,穆晋安想扶着她却被她拒绝了。
“放心,能走,你这样扶着我反而让我太过依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