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晋安的心忽地揪成一团,眉眼染上一层生人勿近的冰霜,他喃喃道:“侯爷,你知道的,我肩上背负的实在是太过沉重,我知道心中有了屏凡可是我不敢踏出那一步,我以为时间一久终会放下,所以母亲问我侯府这们亲事时我没有反对,毕竟对于咱们所图谋的事百利无一害,只是当我在秋山道后山看见鲜血染满衣襟的屏凡,我才知道情根早已深种,也就是那一刻我下定决心等事情一过回京亲自奉上退婚书,我甘愿担上所有责罚。我从未想过中途过河拆桥,那封退婚书是怎么被寄回京都的,我真的一点都不知。”
他的目光粘着远方,人在这心却跟着马车去了。
看似平静的诉说,充满了无力之感,他问,“侯爷,等回了京都我还能见到秋鹜吗?”
母亲说之前世子妃就极不赞成这门婚事,如今这样,怕是更加厌恶了吧。
安虎倒是没太大反应,微微侧目便看见他菱角分明的侧脸较之平日多了些冷峻。
“这自然见得到,就是真要退婚,也得秋鹜自己答应才成不是,更何况你俩两情相悦,你想的太多了。”
“我想的多吗?世子爷态度这么强硬。”他沉浸在刚才说走就走的冲击中。
安虎颔首,肯定地道:“启辙脾性算好的,当初也是知道了这门婚事背后的真实意义才肯点头答应,现在生气有一部分原因是觉得你太过心急不尊重侯府,令一部分原因嘛,大概是过不了万一你真心喜爱的女子与秋鹜不是同一人那道坎,真如此,那退婚势必伤害的是秋鹜的脸面和声誉,喜爱一个人却伤害另外一个不相干的人,这种行为在启辙看来哪怕是假的也足以让人胆寒。”
说完有些感慨地摇头,“我这两个儿子,一个真情至上,另一个却是利益至上,真是两个极端。”
穆晋安还在细细思索刚才那番话,刚品出几分味道,安虎不轻不重地往他后脑勺一敲,“傻小子,别钻牛角尖了!不就是你未来岳丈发个火带走你未婚妻嘛,等回了京都你这个小辈多多孝敬,登门赔礼道歉,再有老夫从旁周旋一番,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快收收你的心思,想想后面的正事要紧!”
穆晋安一晒,心情起起伏伏又归于平静。
贪婪地往回京都的方向望一眼,利落地转身回大帐处理军务去了。
不消一刻,天字卫便领命出了营门,直奔京都,主子说暗中保护好世子爷一行人。
其中溜得最快的是一向懒散的天二!
安虎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往督军大帐走,老仆颤巍巍地跟在一旁,他没有自家侯爷那种泰山崩于眼前而面不改色的好心态。
心肝现在还抖着呢!
“侯爷,世子爷这样当真没事?应该不会影响侯府和大将军府的关系吧。”
他也不敢问婚事会不会出岔子,毕竟现在身份啥的都是明牌了,两个年轻人好的什么似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事毕退婚一说。
安虎不在意地摆手,“这才哪搁哪,你家世子爷不过就是一时气不过,大局他还是要顾的,至于晋安嘛,反应是大了点哈,不过也能理解,一个人在西北这么多年,身边不是叔伯就是过命的兄弟,哪里懂什么情爱,就是毛头小子一个,遇见咱家又是乔装打扮混迹市井,又是医术高超金针在手,遇事不哭不闹自己就能干翻一众鞑靼兵的二姑娘,动情也在情理之中,如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一时一刻都离不得,见到他未来岳丈这么大火气,可不就是无力嘛,理解理解,毕竟不能像上战场杀敌那般砍瓜切菜一路杀过去,你瞧着吧,且有的看呢!”
他说着手往腰上一放,摸了空,乏味地咂了两下嘴。
老仆眼皮子一跳,只当没看见。
自家侯爷这是酒瘾又犯了,好在他给自己定了规矩,在军营中滴酒不沾,就是不知说这事也能勾起酒瘾?
安虎眯着眼,继续哼着曲。
那是自然,他也年轻过,当年还是尚公主呢!
别提那日子过得多刺激,现在这些年轻人可不及他当年喏!
夕阳西下,最后的余晖给了升起的袅袅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