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晋安本是半蹲着,闻言干脆直起身站了起来,与他一道的还有缚住双手的怀王。
“陛下并未让大将军和殿下起身,大将军和殿下还是跪着回话吧!”
开始传召的内侍抱着拂尘站在阶下,小声的提醒二人,沉静无波的面容露出几分异样。
那样子倒不像害怕御座上的帝王怪罪,反而意有所指一般朝着龙座后使了个眼色。
怀王与穆晋安对视一眼,都了然地挑了挑眉。
“臣守着西北的疆土,这一守就是十年,十年未回,陛下,臣心中万分挂念!”穆晋安一边说着一边往高台走,他神情悲戚,仿佛当真想见一见多年不见的君王,“臣带着西北的儿郎平定了鞑靼之乱,得胜归朝,这不仅归功于儿郎们的英勇,更是陛下统御四海的功绩,是我永宁朝之福。”
他的试探还在继续,已经一脚跨上了台阶,“臣等着陛下召见,没曾想遇见蒲阁老带着人堵住怀王迎亲的队伍,非说是怀王殿下要谋逆给陛下下了毒,致使陛下昏迷不醒,臣心中万分焦急,陛下身体关乎万民关乎江山社稷,容不得半点闪失,臣只有亲自看见陛下安然无恙,才得以心安。”
阶下跪着的人都暗自犯嘀咕。
看来西北的风沙没有完全掩盖住这位昔日风姿卓绝的少年,这番恭维又似乎真心的话不比他们这些混迹朝堂多年的老油条差。
蒲明自进殿以来一直皱着眉,如今听穆晋安这么一说更是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臣,恳求陛下召臣至御座之下一见。”
蒲明心中一凛,他知道什么地方不对了!
忙抬头大喝一声‘陛下!’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跨上几个台阶的穆晋安轻轻一跃,转眼人就已经站在了御座旁,几乎是在蒲明话音一落的间隙,伸手往御座上探去。
还没有触碰到靖康帝的衣角,两侧龙头突然射出几根极细的银针,逼地穆晋安倒退几步。
银针从眼前飘过,泛着冷光的针尖似乎裹着一层青黑色。
穆晋安心中冷笑,银针淬毒这种法子都想了出来,确实是黔驴技穷了。
这一变故总算让下面跪倒的大臣纷纷抬头。
“这这这”
“穆晋安,你大胆!”
他们不敢怎样,只能嘴上逞能。
穆晋安没有理会,长臂揽向御座,带着靖康帝轻飘飘地下了高台。
离开龙椅,靖康帝像没骨头一样折了下去,穆晋安有些厌恶地把人往内侍怀中一甩,“诸位看看吧,陛下如今的情形,是如何宣召我等入宫的呢?”
大臣们这才看清。
帝王面色发青,唇上泛着乌紫,双眼紧闭,连呼吸都似有似无。
“陛下当真中毒了!”
“那刚才是谁在说话?”
“听说南疆有一种秘术,可以用蛊操纵无意识的人说话做事,难不成陛下也中了蛊不成!”
有大臣回过味来,一迭声地让人请御医,随即看向站在一旁的怀王,眼神中面晃晃地写着谋逆二字。
蒲明眼珠子一转,大步奔上前,扯着靖康帝的龙靴嚎啕不止,“陛下,是臣无能,没有护好陛下,臣有罪啊!可是臣哪里能想到,怀王殿下毕竟是陛下的亲生骨肉父子之情,何至于此啊!”
大臣们围着不醒人事的靖康帝,安秋鹜面前空出一大截,她回首望向一旁站立不动的怀王,又心有感应地看向正看着她的穆晋安,摇了摇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
这一声有些大,突兀地响起,四下里一静。
大臣们都转头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