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鹜没有理会这些人快喷火的眼神,只是平静地拿过这些东西,然后摆在拱台前的香案上,那里已经有一堆灰烬,祭拜的事估计不是头一回了。
安秋鹜点燃香,直直地跪下去恭敬地朝着上首磕了三个头,才把手里的香插入香案上的炉中。
她转头看着博轼,像是与那群牌位融为一体。
“我要看见她们还活着。”
博轼的视线胶在排位上,“先把东西拿出来。”
安秋鹜摇头,“反正十年前我就该死了,多活了十年算我赚了,还有两个人能陪着我一起死,不算亏。”
博轼挑眉,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性子不像魏家人。
这十年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中,有时候他都会怀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那个逃脱的魏筱,魏乙怎会生出这种性子的女儿来。
为表决心,安秋鹜拿起香案上一个空置许久的烛台,把最尖锐的那一面朝着自己的脖子,“没有我你是找不到东西的,天亮后我没出现在宫里,穆晋安就会知道我失踪了,到那时他便会按照我之前说得地方找到《金针要术》,把东西交到宫里。或许你做的那些事怀王确实不会把你怎么样,可是你的身份呢?一个前朝余孽,你觉得怀王会留你到几时?”
《金针要术》中隐藏最大的秘密不是博轼通敌的铁证,而是他的身份,前朝皇室余孽的身份。
博轼的神色突变,还算忠正的眉眼瞬间变得扭曲阴恻。
瞳仁倒竖,他眼里布满了杀气。
没想到,她还是发现了他最想隐瞒的秘密。
从知道书中父亲隐藏的秘密后,安秋鹜便在脑海中大致勾勒出当年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和父亲当年去过西北,还去过鞑靼,斋顿说你们二人看着关系很好。我想正是这份要好的关系,父亲才会发现你的身世,你与鞑靼人的交易和你的野心。”
她说着踱步,手里的东西却一直没有放下,“你知道了父亲知晓了你的秘密,于是为了让这个秘密不被人发现,便只能设局让父亲丢失那枚丹药,靖康帝以此发难,最后导致魏家灭门。而你,就是十年前带着士兵冲进书房,把父亲踩在脚下,逼他交出《金针要术》的那个人!”
博轼有些意外,“那天你也在!”
他眼珠子一转猛地恍然大悟,“难怪那日总觉得有人看着我似的,原来是你。”
大家族中书房寝居之地免不了有些密室或是不为人知的暗房。
那日搜查书房时也特地着人找过,确实没找到,看来魏乙早就对他有设防。
安秋鹜没想到他这么爽快的承认,“为什么?”
她眼里有晶莹闪动,满面悲戚,“他只是个医者,若不是你把他逼到绝境,父亲怎会把这些秘密编撰到医术里面去;他毕生的心力都在魏家的医术上,何曾挡过你的路,又何曾愿意参和到这些江山社稷的事里去,他只想让魏家的医术发扬光大,让更多的人不被病痛折磨。你与他曾经是好友,难道看不明白他只想平凡的做一个医者吗?”
女子脸上惯有的平静早就不见踪影,只有无边的恨意,吞没着博轼以及他身后的所有人。
“哈哈哈哈哈!”
对面的人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飚出来,他指着安秋鹜回头对着那些安静的黑衣侍从道:“她竟然说他父亲不愿意参合朝中之事!哈哈哈,她竟然天真的以为他父亲会心无旁骛的潜心医术!”
他笑弯了腰,险些锤到在身后侍从身上。
俶而他伸出手抹掉眼尾的泪渍,轻蔑地看着她道:“如果你父亲当真如你所说,那如何解释他不顾祖训,数典忘祖,追逐权势,入朝为官!”
胸腔里有气难发,安秋鹜艰难地道:“闭嘴!不许你如此说我父亲!”
她不知道!
魏乙在她眼里高大的形象和他们嘴里数典忘祖的不是一个人。
父亲不会是贪慕权势之辈,可是为何?为何又非要入太医院!若不进太医院,魏家就不会有后面那些事,她也不会小小年纪就经历丧父丧母之痛。
“父亲不是这样的人。”
她喃喃,眼底重新染上坚韧之色。
“靖康帝说,父亲常劝诫他勿要沉迷修道炼丹,当以国事为重,如此父亲入朝当是”
“当是忠君报国,愿力挽狂澜于大厦将倾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