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融融,谢漪澜只觉背脊发凉。
那些老仆的话有了具象,这座深深宅院会吃人的!
后来
后来她与她没有什么不同。
她和安启辙好歹是青梅足马,夫妻感情深厚;而何云,生下安婉后与二爷的感情便生疏了。
二爷心里别着股劲,誓要与他大哥争个高低。
结果何云十月怀胎生下个女儿,二爷失望,那年科举他雄心壮志,也只考了个十几名的名次,他心气高,接连打击下竟然趁着酒劲打了何云。
何云气不过与他动了真格,她和世子爷亲自去了二院才劝解开,夫妻离心,她再没看见过何云如刚进府时那般笑颜。
何云也动过逃出侯府的念头,只是不舍安婉,这日子就这么一天天捱过去。
直到安秋鹜四岁那年夏日,何云和二爷又因为一点小事吵了起来,这次吵得太厉害,她气不过转头飞身而起就要出府,把在凉亭里纳凉的小秋鹜撞下了莲池,勾出她体内的旧疾。
女儿离世,痛失爱女的她把一切都怪罪在何云身上。
至此,妯娌二人再不复从前。
——
何云扶着仆妇的手挣扎着起身,朝着谢漪澜跪了下去。
谢漪澜一惊,忙亲自来扶,“你这是干什么!”
“阿嫂!你就让我跪吧!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晚会害秋鹜丢掉性命,早知如此,我何必耍那些小性子,秋鹜出生时我还亲手抱过,孩子小小的一团冲着我笑,可爱极了,是我害了她呀!”
她哭出了声,不顾谢漪澜的阻拦,跪下磕头,哭声中满是悔恨和懊恼。
若不是这次安婉被那个博轼掳走,她还不知道如今的安二姑娘早就不是当年那个从小患病的小姑娘。
她竟然因为与安启平赌气害了活生生一条人命。
她,罪孽深重!
谢漪澜身子一抖,痛苦地闭上眼。
哪怕她如今想开了,旧事重提依旧足以扰乱她的心绪。
她慢慢蹲下身攥紧何云的衣袖,阻止她继续磕下去。
“怪你恨你,已经快十年了,人有多少个十年?又能背负着仇恨走多久?”
“秋鹜本就有疾,没有你那一撞,谁也不知道她能活多久。”泪珠滚滚而下,她的声音破碎喑哑,“阿云,活在当下吧,珍惜眼前人。我失去了秋鹜又拥有了另一个女儿,或许命运就是如此,我不怪你了,也不恨你了,你也放过自己吧!”
妯娌二人相拥而泣,像是在与十年的生疏和陌路作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