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氏说这话语气很平静,云莺却?不免去偷看?她?脸色,若她?没记错,此前七爷跟那拉氏一直是?恩爱夫妾的楷模,那拉氏更是?包圆了七爷的头三个孩子,可?怎么七贝勒却?舍得把?她?独自丢在府里了?
云莺迟疑着看?向她?,“你……还好吧?”
那拉氏脸上不见伤心,反倒轻笑了笑,“当?然,本就是?我劝他去的。”
七爷府上迟迟没嫡子出生,引得人人侧目,诚嫔只得请那拉氏进宫——诚嫔娘娘是?个好人,她?并非看?不惯那拉氏专宠,相反,她?很感激那拉氏能体察胤祐心意,服侍得他无微不至。但,胤祐毕竟是?皇子,万岁爷又是?最忌讳宠妾灭妻的,老七因着身患隐疾缘故,本身就与?仕途无望,若再失了他皇阿玛的欢心,往后的路该怎么走??
婆婆的话很诚恳,更兼推心置腹,那拉氏无法不动?容,于是?年初怀上?
总不能把?四阿哥腿锯了吧。
生辰
“真是?削足适履!”那拉氏掌不住笑起来,“谁叫你生搬硬套了??”
云莺当然是?逗那拉氏的,她才舍不得伤害四阿哥呢。
不过?她也是?真发愁,去年怀着孕没顾上就算了?,今年说?什么都不能怠慢,何况四阿哥已经屡屡暗示她要有?所?表示——她生日的时候四阿哥可没少出血。
那拉氏笑了?一回,命人将?冷掉的茶盏撤下?来,换一壶热的来,方才慢悠悠道:“其实你又何必拘泥于死物,四贝勒平日对你最是钟爱,但凡出自你手,于他便?是?惊喜。”
说?完却又有?些寂寥,曾几何时,她跟七爷亦是?这般两心相知毫无挂碍,如今竟也落得冷淡疏离的下?场,还是?她主动将?人推出去的,细想想真是?讽刺。
云莺拍着她的手安抚道?:“你还有?孩子,该多为孩子想想。”
若她记得没错,七爷嫡福晋并未生出儿子,将?来世子位多半得落在那拉氏所?出的长子身上,就算失了?宠眷,还有?孩子可依靠,万勿因此灰心丧气——云莺这般恋慕与四爷的情意,何尝不是?无奈之举,她是?没有?后福可享的,四爷便?是?她的天,自然得牢牢抓紧这棵大树。
那拉氏仿佛得了?些安慰,叫人将?弘曙阿哥与两位格格皆抱过?来给云莺细瞧,自然是?要炫耀自个儿生的孩子多么漂亮,而且一点都没遗传七贝勒的残疾,真是?苍天保佑!
云莺面?上笑盈盈地?夸赞,心里却想,还是?她跟四爷的孩子更好看些。
大概为人母的都有?亲妈滤镜吧!
从七爷府上出来,挽星道?:“侧福晋可要去市集瞧瞧?”
以为她得淘些珍玩送礼。
但云莺这会子已有?了?主意,转头?对挽星笑道?:“不用,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福晋得知瓜尔佳氏一回来便?钻进厨房,唯有?摇头?,“还是?这副脾气。”
烂泥扶不上墙,除了?吃就是?睡。
苏媪偷笑,“这才好哩。”
四爷再宠她又如何,心意是?需要回应的,若徒有?一副好皮囊,四爷的热情早晚得消磨殆尽——男人娶媳妇是?为过?日子的,谁有?空天天风花雪月。
福晋月前?便?购置了?绫罗绸缎各色面?料,又请来熟识裁缝,按照四爷尺寸精心勾勒,里里外外置一身干净体面?行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四爷如今朝野走动,面?子功夫自不能少,福晋虽算不上亲力亲为,却也是?看着从内衫到褂子一件件成型,那扣子还是?她缝上去的,这般深情厚意,想必足以使人动容。
苏媪赞道?:“主子蕙质兰心,四爷见了?一定会高兴的。”
福晋唯有?苦笑,换做从前?,她哪需这般低声下?气蓄意讨好,做出小妇般争宠行径,但,到底是?不一样了?,四爷因云莺难产之事多疑了?她,她不得不设法挽回那点夫妻情分,做正妻做到这般地?步的,也只有?她了?吧。
眼瞅着华诞将?至,四阿哥自是?万般好奇,旁敲侧击打听云莺准备了?甚么,然而云莺忍功了?得,任凭他如何出尽百宝乃至以色相诱,愣是?岿然不动,她身边的侍女更是?守口如瓶。
四阿哥无法,只得求教顾嬷嬷。
顾嬷嬷自是?知道?内情的,可为主子着想,还是?保密为宜,只向?厨房的方向?虚虚一指。
四阿哥知道?云莺爱鼓捣些新鲜吃食,譬如在大饼上撒些肉末火腿鲜果菜蔬之类烘烤,她称之为披萨,或是?调和了?奶油果脯瓜仁巧克力的冰碗,称为霜淇淋——那巧克力还是?西洋进贡的所?谓珍物,又苦又甜,口感怪异,皇阿玛尝过?一回便?不喜,因此分赏给底下?,可到底难得,哪能随便?糟蹋?谁知经云莺这么一折腾,意外变得顺口许多,配上那凉丝丝的冰碗,叫人欲罢不能,既得解渴,更兼果腹。
从此四阿哥才算心服口服了?,莫非云莺又想了?什么新花招?他简直迫不及待想要瞧瞧。
转眼到了?十月三十日,府里气象一新,连苏培盛都特意拾掇了?他那副平平无奇的面?容,想显出几分俊俏来,奈何粉搽得太多,眉毛上都透着白,乍一看跟老公公似的。
四阿哥实在忍俊不禁,勒令他快去把脸洗了?,苏培盛无奈摸摸腮侧,有?那么明显么?他自觉上妆上得还是?挺克制的。
另厢福晋已命人捧着托盘前?来,上头?整整齐齐全套衣衫,看质料便?华贵无比,她温声道?:“妾绣工拙劣,谨以此物相赠,还望贝勒爷莫嫌弃。”
乍一听话里意思,都以为她夜以继日赶出来的,然而四阿哥只淡淡一笑,命人好生收起,“辛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