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有穷人的活法,既如此,那拉氏也只好效仿云莺去买糙米粗豆,因着几位贝勒府争相抢购,上?等米价钱竟涨了一倍不止,便?更容不得那拉氏多加考虑了。
七爷虽有点埋怨她自作主张,可东西既已买回,也只好硬着头皮办去,说不得要被兄弟们耻笑——往好处想,连四哥府上?都用糙米,似乎也没那么丢脸。
又哪晓得正院跟西苑其实各办各的。
福晋后知后觉,虽有些恼火云莺不跟自己商量,可才从人家怀里夺走弘曜,也没什么底气前去质问。
苏媪添油加醋,“侧福晋这是存心让咱们丢脸呢,好像贝勒府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似的!”
福晋淡淡道:“由她罢,左右我俩不在?一处。”
只觉得云莺生性悭吝,这点钱都不肯破费——枉费四爷那般疼她,当真?看走了眼。
直到半月后,一场事故上?达天听,福晋方才懊悔不迭。太?子妃与她的粥棚里,竟同时有人打起?来了,还?是为争夺那热腾腾的白?粥!先是口角,继而械斗,倒地死伤者达十数人。
一碗粥也值得这样争抢,真?是贻笑大方!
互惠
德妃这样重脸面的人,闹出这等?丑事,焉能不勃然大怒,立刻把福晋和云莺叫进宫来质问——云莺的粥棚虽没出事,可?谁叫她也是四贝勒府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少不得陪着受顿训斥。
幸好她只是当陪衬的,德妃怒火尽冲着福晋去了,只管安闲在一旁喝茶便好。
太子妃上无婆母管束,康熙身为公公也不能主动训斥儿媳妇,于?是太子妃一早便上了请罪折子,痛陈几过,表示会一力承担责任。她很怀疑里头少不得四妃手笔,否则怎那么?巧在她粥棚里打架斗殴起?来,然,时运不济也罢,被人栽赃陷害也罢,太子妃也只能认了,此前她被康熙授令管理六宫事务,如今只好大方地交出来,表示自己行的端做得正,甘愿认错,也顺便把太子给摘干净了。
可?她却没放过四贝勒府,折子里无巧不巧地提了句跟四福晋学的,这下,四福晋可?谓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其实她设的粥棚远在城郊,人流并不密集,就为了避免跟太子妃打擂台,那日虽也有些事故,也不过折了几只胳膊,远不能跟人命官司相比。可?太子妃这么?一来,等?于?把她给拖下水。
四福晋心?中恨急,面上也只能愈发谦卑,更不能指责长嫂不是——人家日后可?是皇后娘娘。
只能陪笑道:“儿臣一时糊涂,怜惜那些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才想着好歹让他们吃顿饱饭,多挨些日子,不曾想酿出这等?事来……”
现在她仍不晓得自己错在何处,行善积德倒成坏事了?至于?那些没灾没病的也去领救济粮,还为此大打出手,在她更是匪夷所思,可?见世风日下,连天子脚下也尽是些品德低劣之人。
真是孺子不可?教,德妃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儿媳妇,以前虽觉得她固执偏狭了些,大体?上还不出错,如今瞧着,却连基本的悟性都没有。
她也懒得废话,只摆摆手,就见挽月笑盈盈地捧上一盅茶来,“福晋这话可?谓何不食肉糜,须知饥民们一路过来,餐风露宿,腹中早就空空如也,哪里辨得米面好坏,福晋纵使弄上好的精米白面过去,也是食不知味。且人心?皆无足厌,寻常百姓尚且不能顿顿细粮,瞥见这等?便宜,哪有不去争抢的,倒不如糙米实惠,也更能济得贫窘,福晋到?底在深宅大院呆的久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
德妃显然借这个奴仆来敲打她,福晋被激得面红耳赤,也只能起?身三拜,“是,儿臣知错。”
也幸好她这厢捅了点?篓子,那厢云莺却办得有条不紊,功过相抵,德妃才没有太过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