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的微风拂颈,片刻未停,可她也没有听见任何回应。
任令曦想是不是自己说话太小声了。
正当她想要复述一遍自己的问题时,耳畔沉来贺云朝的声音。
“当然喜欢。”
思绪好像空白了一瞬,她转脸望向他,这个角度看到的也是他的侧脸。
他很平静地拿着吹风机继续为她吹头发,和想象的不同,他既没有慌乱,也没有尴尬,连关掉电吹风的举动都没有,只是延续前一刻的动作,很顺口地回答她。
除了,那短暂的延迟。
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可是又觉得这个回应,并不是她想要的。
“干嘛这样看我?”贺云朝注意到她困惑的眼神,失笑道,“你不会以为我对一个不喜欢的人滚床单还能滚到对方家里去给她吹头发吧?”
任令曦伸手按住他还在不停转动角度的吹风机,关掉了电源。
“男女之间的喜欢?”
“不然是什么喜欢?”
他坦坦荡荡地迎视她,好像两人的对话和聊案子也没什么不同。
“就是……”他为什么能回答得这么简单?这不合理,也不对劲。
到底缺了什么?仪式感?但她也不是那么注重仪式感的人。
任令曦头一次知道,就算对方承认喜欢自己,原来也不是绝对满意的答案。
她甚至不想再问,他们是不是应该在一起这样的话了,瞬间没了兴致。
本来她对贺云朝的心思,经过今晚那一小时的陪伴,和眼前的温柔安抚,一度到了一种她觉得已经瓜熟蒂落的地步,只需要一缕小小的光,将两人之间的晦涩不明照亮,他们就会从床伴升级为情侣。
可是好像不是,他承认喜欢她,还承认得理所当然,但他似乎并没有想要更进一步的意思。她甚至不觉得,他是在等她开口。
是不想被关系束缚?觉得现在没有任何专属标签的自由关系最好,想抽身也可以随时退出。
她突然觉得心情很烦躁,真的很有意思,明明那是一个正面的回答,他并没有逃避,她却从蛛丝马迹里发现,他们之间并没有想到一起去——如果她不是一个调查官,没有这种奇怪的职业敏感,也许这一刻她会很高兴,她现在太需要这种鼓动自己的情绪了。
也许是自己判断错了呢?试一试再主动一点问他?
“你在想什么?”贺云朝见她不吭声犹自陷入沉思里,摸了摸她的发梢。
然后他说:“头发干了,早点睡。”
她的身体仿佛被电流窜过,僵硬得发麻。
不了。
还是不了。
有些事情,明明知道结果。
……
……
贺云朝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赤裸上身的男人。
胸口有道浅浅的月牙白伤疤,缝合得很精细,所以疤痕并不狰狞。
其实之前身上还有很多伤疤,得益于现代医疗技术的发达,那些疤痕都被隐去了,唯独只有这一道,他让它留了下来。
他的手抚上伤疤,闭上眼回忆起今晚电涌的痛感,那时隔着一道门,任令曦并不知道门后的他已经汗流浃背,面色苍白。
她确实不适合他,他知道。
但他无法避免被吸引,然后一错再错向她靠近。
是时候要结束这个任务了,再拖下去,对谁都不好。
不过,在那之前,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
接下来的几天,贺云朝不知怎么说服了余sir让他以外勤的方式在令曦家里办公,好像余sir的意思是他就算一个人在办公室也是什么都不懂,跟在请病休养在家的令曦身边,好歹还能在照顾病号的同时学习学习。
想也知道这中间的逻辑有多不靠谱,但是令曦实在没什么精力去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