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黄铜炉中燃着炭火,暖意弥漫,顷刻间笼罩至整间屋子。
身处这样?的空间内,柳殊颇有?几分不自在,但积年累月的熏陶,她的面上并未显出任何端倪。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个道理她还是懂得的。
对面没开口?说目的,柳殊索性也就只默默垂眸坐着,时不时喝上几口?热茶。
然而这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落在齐昊眼底,却直叫他叫苦不迭。
前两日,江州忽地来了一批锦衣卫,手持陛下圣旨,言及江州近日的变化。
齐昊当了这么多年官,虽说没有?真真切切地在京城有?一番作为,那?也是进了金銮殿,远远在大殿门边瞟上过几眼的。
这圣旨与这波人身份的真假,自然是能一眼辨认的。
而且那?为首的人,一副青面獠牙的面貌,声音也是又?硬又?冷,齐昊甚至觉得,若有?有?小儿见了,怕是会当场啼哭不止。
再加上前些日子,京城传来消息说圣上要微服私访,一来二去,他这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只是…不成想,这第一件事,竟然是要他来找这女子学堂的舒老板聊上一聊。
思绪回笼,齐昊不由得以?手掩面,颇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舒老板。”他年纪大了,妻子早逝后,很有?些日子没和女子这么谈过话了。
更何况…这人的年龄比他姑娘还要小!
“今日贸然请你来,实在也是因为舒老板最?近风头正盛,这丹青画技,造福了江州百姓啊!”寒暄了好一会儿,齐昊心里也有?几分别扭,估摸着火候差不多,干脆眼睛一闭直接进正事,“…这儿也都是咱们两人的亲信,有?些话本官就直说了。”
“知府大人请讲。”柳殊缓缓道。
齐昊想到屏风那?头站着的人,神情微顿,但他又?不敢多瞟,于是只得在心里疯狂思考。
莫不是…这个舒老板有?什么他不知晓的背景不成?
不然怎得锦衣卫一上来就要找这个人?
他隐晦地用余光飞快扫了眼对方,抿了抿唇角,面上端的是镇定严肃,实则脑中思绪早已跑了百来地远。
这瞧着……也不像是犯事儿了,要被?抓的啊?
不是抓人,却还这么关注…那?不就是……
看上了?!
齐昊克制住了想要扭头的想法,脑中下意识浮现出柳殊美艳的眉眼。
平心而论,即便舒老板戴着面纱,那?也是能一眼瞧出,对方相貌不俗!
只是……她可是怀着孩子的啊?!
还是……亡夫的遗腹子。
“嘶……”
“齐知府…?”柳殊见齐昊脸上的表情一阵好一阵坏,犹豫了会儿,还是试探性地出了声,“知府大人这次喊我前来,是…?”谈合作?
可是对方这副奇奇怪怪,甚至于有?点?阴晴不定的神情,饶是她做了心理准备,也还是没琢磨透。
还是……官场上的老臣,心思到底还是难猜一些…?
她的话尚未说完,一抬眼,触及齐知府那?双闪着异样?光芒的眼眸,猛地诡异地停了两瞬。
柳殊:“……”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怎么觉得…这江州知府望自己的眼神,跟望着财神爷似的?
“实不相瞒!我这次请您过来,本也就是为了一起商讨这江州女子学院一事!”齐昊的语气不知为何有?几分激动,“咱们江州哪都好,有?山有?水,有?人才!舒老板这书院一开,最?近这些日子啊,里里外外多少人找我打听呢!”
“我这思考了几天,也是觉得此事可行,这才喊了您过来商讨。”齐昊自认为想通了其中关窍,故而越说,话里的热络就越不加掩饰,“依我看,咱们一起把?这书院做大做强,变成咱们江州独特的一道风景,不知…舒老板意下如何啊?”
对方前后的转变实在有?些快,如此,倒是惹得柳殊又?忍不住又?有?些多想了起来。
但…这齐知府话说的也没错,她若是小作坊单干,也的确是不长久,如此一看,这件事确实是双赢。
再者,这到底是官方发出的合作邀约,故而她只略微思索后,仍是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