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初尧的喉结缓缓滚动?了两下,脑中想要?把?她留下的声?音越来越大,可这一刻,他仍是克制着,明明只要?一想到柳殊,心口?便会不自觉泛起密密麻麻的疼,可他仍是如同自虐一般。
他甚至想,哪怕他如今去求柳殊,告诉她自己真的已经改了,不会有那些惹她为难的事,不再有那些后宫中的莺莺燕燕来打扰。
只有他们二人。
哪怕他这么说,这么做,对方如今怕是也不会再多瞧上他一眼了。
男人微微仰了仰头,微阖着眼,平复着内心的无数汹涌与?挣扎。
精神恍惚的那么一瞬间,闻初尧甚至觉得这是他的报应——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忍受着四周的喧嚣,却没有资格再前进一步。
哪怕一步。
就一步。
跑路第九十八天
隆冬,万物被裹上一层银色的纱网,街上往来的行人逐渐减少。
洛城与江州不同,江州临水,冬日里难免阴湿些,洛城却是比其占地更广,也更干燥温暖。
柳殊收拾完手头上的事情搬到此地时,恰好是除夕的前两天。
临近年节,街上张灯结彩,处处是即将迎来新年的喧嚣与喜悦,街面上噼里啪啦的炮竹声传来,贩卖糖人的小贩挑着担子,边走边发出一道长长的吆喝声。
因着虞夕月的那个消息,柳殊这?几?日睡的属实不大安稳。
前些天,她试探性地提了下要离开江州的事情,并暗地里和月荫收拾起了盘缠,本?打算把这?间铺子让给官府,彻底改造一番,用做往后?学生们学习丹青的场所?,谁料当晚,便有几?个女学生们自愿请缨照看。
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也像是只是觉得她只是孕期出去散散心,一番交谈,约定一齐照替她照看着江州的这?间屋舍。
短短不过十来日,以至于柳殊人到了洛城都还是有几?分水土不服的飘飘然,等到了晚上就发展成了断断续续的孕吐。
等鸡飞狗跳地在客栈安顿好,已经是接近凌晨了。
迷迷糊糊间,只听得“嘭”的一声,接着绚烂的烟火便将整片天空照的通明,几?息后?,烟火的光芒燃尽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柳殊被月荫扶着坐直身子,背后?被塞了个软枕,强撑着清洗干净,没过多久就又?沉沉睡去。
翌日,一觉醒来已是午时,暖融融的姜茶下肚,缓了好一会儿,主仆两人才算是活了过来。
孕期不良反应的滞后?性仿佛最近才在柳殊身上体现?出来,从前甚少孕吐不舒服的人,到了快四个月的时候,反应竟也破天荒地渐渐剧烈了起来。
红枣姜茶泛着热气,颜色鲜亮的红枣被淡淡的褐色茶水浸润,加之姜丝的点缀,猛喝了几?口才堪堪压下喉间翻涌着的那股恶心感。
月荫瞧着柳殊状态好了些,才试探性问道:“小姐,咱们可要去采购些什么?东西??”明日便是除夕,虽说?是刚到了地方,这?种?重要的日子理应也该好好庆祝才是。
更何况,还怀着身孕,更应该好好调养身子。
“等下午晚些吧,买完了咱们回?来一起剪上窗花贴上。”柳殊捧着茶盏道。
这?间屋子被她们长租了大半个月,又?因着是年节,客栈老板对于客人这?种?简单的装饰行为也只是睁只眼闭只眼。
再者,待到离开之前把东西?复原便是。
商量完,两人便一道出了门。申时三刻,街上的节气氛围更重了几?分,不过几?个时辰便是除夕,故而四周都有挂在树梢或是房檐边的灯笼,想来待到天色将暗时,便会尽数点亮。
柳殊从未有过这?样新奇的体验,凡事亲力亲为,细致地去采买那些过节时候的小玩意儿。
待到她逛完整条街道回?去时,天空已然泛起了几?丝暗色。
除夕的年节氛围渐渐盈满整层楼,跑腿的小厮得了赏钱,脸上的笑意也不免更真心实意了些,正对着一侧的男子说?着什么?,一水儿的恭维话不多时便不可避免地传入至柳殊耳中?。
门旁,那清俊男子正等在那里,背影颀长清瘦,周身带着股柳殊所?熟悉的书卷香气,仅仅是一个背影,便惹得她忍不住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