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今朝和周悦然刚走,俞雪舟正好洗了手,拎着滴水的哈密瓜和水果刀从阳台上回来。他想把椅子拉到病床前,好方便自己边削瓜皮边陪她聊天。恰好护士来查房,他只好捧着瓜和刀先站到边上去。
护士拿出体温枪给徐万里量了体温,又对她伸出手:“暂时不烧了,看看针口?”
俞雪舟的视线越过护士的肩头,看见徐万里撩起衣袖,露出被固定在手腕上的留置针。
只看一眼,都觉得惊心。
护士握着她的手左右看了看,大概觉得留置针不够稳固,特地往上面加了一截白色的贴纸,“等会可以去散个步,活动活动,七点半再回来吃药。”
徐万里点点头,把衣袖盖回去,目送护士走出病房。
在俞雪舟削完半个哈密瓜的时候,徐万里从病床上下来了。
床下有双白色的鞋子,是那种既可以当成拖鞋又可以当成凉鞋的洞洞鞋,外形一眼看去显得粗笨,但因为鞋子上印有花里胡哨的卡通图案,再看这鞋,便觉得它介于丑和可爱之间……有个词叫什么来着?丑萌……
徐万里穿着这双丑萌丑萌的洞洞鞋,在原地伸了个懒腰,低头时发现俞雪舟正盯着她脚上的鞋。
“丑丑的,还有点可爱。”
透过鞋面上的小圆洞,他能看见那白皙脚面上的浅青色血管,以及微微凸起的脚筋。
她的手脚都一样纤细小巧。
“它很方便!”徐万里为自己的洞洞鞋叫屈,“可以穿它洗澡,也可以穿出去散步呢。”
“是吗?”俞雪舟答得心不在焉,“嗯,虽然丑,但很实用……”
徐今朝暂时离开了病房,但俞雪舟看着她的脚,心中生出一种背着对方家长,对落单的未成年人散发不良企图的紧张感——
“小心点啦,差点割到手了。”徐万里指出了他的失误。
俞雪舟抬起头朝她灿然一笑,“没事,削水果这种事,我很熟了。”
……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哈蜜瓜被去皮,切成了便于食用的小块。满满一碗橙粉色的瓜肉,光是看着,都能想象得到那甜蜜多汁的滋味。
“没、没有牙签……”徐万里举着两手,苦恼得眉毛都要打结了。
俞雪舟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女孩,笑着伸脚碰了碰她的鞋尖,“去洗手,用手抓就好。”
“唔……”她还在犹豫。
“我又不嫌弃你。”
徐万里趿拉着洞洞鞋去阳台洗手,回来时满手是水。路过小桌子,她随手抽了张纸巾擦手,举着两只半湿的爪子“嘿嘿嘿”地走过来。
俞雪舟把身下的椅子转了半圈,让自己朝向她,“过来吧,”他捧着装果肉的碗,等着她伸手来拿,“先把袖子折起来。”
对于露出左手腕上的留置针,徐万里有些犹豫。
“怎么了?”
徐万里垂下睫毛,右手隔着衣袖碰了碰自己的左手腕,“这里有个洞……”
俞雪舟知道她说的是手腕上被留置针撑大的针孔。前两年因为做切除阑尾的手术,他也住过院,当然知道留置针这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玩意。别说她一个小女孩,就是他这个大男人也会感到害怕的。
在这一瞬间,俞雪舟对她的怜惜上升到了顶峰,他放轻声音,用比任何时候都轻柔的语气哄她:“那就用右手。”
“嗯。”徐万里把左手放下来,用右手去拿碗里的果肉。
她的动作很慢,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只落在碗中的白皙小手似乎有些颤抖。再看她的面容,也不像以往那样灵动,取而代之的是病中的迟钝感,有些呆呆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是不是很难受?”俞雪舟伸展双腿,不动声色地把专心吃水果的女孩圈了起来。
“有时候难受,睡着了就不知道了。”徐万里嚼着果肉,含糊不清地回答道。
“为什么会这样?”俞雪舟仰头直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的双眼,“是不是……”
——是不是今朝没有照顾好你?
这句质问,他说不出口,也没有资格说出口。
“突然就发烧了,也没有感冒。”徐万里指了指自己的肘窝,“抽了血也验不出来。还去照了,那个……”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时想不起那个检查头部的项目的名称。
“头部ct。”
“嗯,也做了ct,什么问题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