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捧着茶沉默了一阵子,感激地看看身边陪伴的人,主动讲起自己的遭遇。
她从前订过的亲事黄了,不知怎的传出不详的名声。长到十三岁,亲娘要叫她做暗门子赚银钱报养育的恩情,她无奈之下逃到了永福庵里,幸得各位师太们好心收留。
平静没几日,她那老子娘纠结亲戚邻里打上门来,痛陈此地藏污纳垢,表里不一的女尼们暗地里拐骗了他们女儿,他们被逼无奈率众前来解救。
这群流氓地痞撞门不止,香客们都被堵在此处走脱不得,庵主敏行师太隔着门劝说。双方正僵持着呢!
姑娘心灰意冷道:“怕是用不了多久,那群人就要冲进来了,若是如此,倒不如立时死了干净!”
陈娘子听了气笑了,骂了句岂有此理,天底下居然有这等逼自己女儿弃良从娼的父母,叫这苦命的姑娘不要多想,安心在此躲避。
有些人哪里配为人父母呢。辞辞也有感慨,握了握姑娘的手,宽慰她几句,迫不得已又用上了“县尊大人义妹”这一说辞。
在姑娘逐渐亮起的眼神中,她走出门去,招来一个小师傅耳语几句,又返回来和人作伴。
前头的情形不可谓不乱。单薄的庵门摇摇欲坠,外头形形色色的污言秽语侵染这处清净所在。敏行和敏慧几位师太苦苦相劝,这群噬人血肉的饿狼哪里肯听。
一个小沙弥尼从远处跑来,焦急又惊喜地寻了自己的师父说话。她的师父听了又寻到庵主那里,将那位女施主的话如此交代了。
敏行主持眉头皱起,听了这说辞后忍不住露出喜色,犹豫后闭上眼睛,生平头一次倚仗人势。称县尊的义妹如今就在庵里,各位施主可要当心冲撞了。
外头果然消停了一阵子,窃窃私语渐起,最后那姑娘的娘出面道,愿意先放县尊大人的妹妹离开,再来理论此事。
这点子退让没得到回应,闹事的人们便失了耐性,嚣张的气焰见风就涨。姑娘的亲爹放话道:就算是县尊大人的亲妹妹,也不能不讲王法,要回自己女儿天经地义的事。他们达到目的就走,绝不会牵连贵人。
门外兴起“是啊是啊”的附和。
形势重又焦灼起来。庵门眼看就要落下。
“知县的妹妹挡不住你们,再加上监察御史的夫人如何?”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只见两个丫头拥着一个美妇人歇在廊下,皱着眉头冷冷地视着这边。
巡查御史是个了不得的官职,专管天下间的不平事,想是这位大人带着家眷巡查至此地。思及此,门外又诡异地静了一阵,哄闹的人群有些动摇,唉声叹气散了一批。
转眼又有几个香客从各个殿里走出,给这位御史的太太壮声势,越来越多的女眷出面护着这道门。透过松开的门缝往外看,豺狼虎豹们面面相觑,徘徊着不肯离去。
下午的天色灰蒙蒙的。
远远地,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县衙来人了,人群轰然做鸟兽散,没来得及跑远的被逮回来围住,那姑娘的爹妈也在其中。
至此,门外终于恢复了清净。
事情平息,庵主向各位香客道了谢,亲自送下山去。小师傅赶回来同禅房里的人报信,称是主持和香客一起赶走了坏人,喜气洋洋地念了声“阿弥陀佛”。
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那姑娘破涕为笑,双手合十直道谢谢。陈娘子像是松了口气,不住地揉着两侧鬓角,辞辞忙替她按了按穴位,叫她躺下休息。
为防这样的无良家人再来纠缠,敏行主持和几位师太商量过,决定借庵里女尼游学的机会把姑娘暂藏在邻县寺庙里,届时再让她自己决定去留。
陈娘子今夜留宿庵中,辞辞却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天幕上的乌云缓缓堆起,她同主持道了别,一级一级地下台阶。
有人在低几级的地方含笑望着她。
“县尊大人的妹妹?嗯?”这人果然是来兴师问罪的。辞辞笑嘻嘻地抢过去,道是情势所逼。郁南淮伸手稳住她,低头碰了碰她的鼻尖。
“这里可是佛门圣地。”辞辞躲开,压低声音道。她拉过他的手,微微晃了晃,相携着走这一段路。
回去的石阶又高又长,似乎可以这样走一辈子。
“上来。”他俯下身背起她。
辞辞顺势勾起他的脖子,在他耳边细细讲今天白天发生的事,说到动情处,她情不自禁地蹭了蹭他的颈子,偷偷摸摸地印了一吻上去。
郁南淮脚步一滞,加快了下山的速度。
下山之后天完全黑了,远处隐隐有光,他将她按在一堵四处无人的墙边,胡乱亲了一记不魇足,随后是你来我往地唇舌交缠,交换津液。她的唇瓣甜甜的,让人怎么也吃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