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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俊生引辞辞到官差临时歇息的茶寮落座,替她斟了杯浓浓的热茶:“那一晚,荷姨带着春风堂的旧部清算了好些教内的核心人物,他们借着殷其景的手伤天害理,该有此下场。”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辞辞问。
“嘉定六年三月初七。”
“嘉定六年三月初七,我记得这一日。”辞辞忆起了什么,喃喃道,“三月初七那一天,母亲很晚才回家,抱着我,流了很多泪,说了很多话。”
“我一直忘不了这回事,如今才知道实情。俊生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俊生望着她,像是松了口气,攥起杯中物一饮而尽:“阿辞,我一直,欠你一个道歉。”
辞辞唯有苦笑:“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言下之意,你们做过什么为了什么,表面如何背地里如何,我竟全不了解,这样的我,谈何怨憎呢。
“荷姨想让你这一生都快乐顺遂。”俊生道。
“我知道,我听我娘的。”辞辞吸了吸鼻子,破涕为笑,“我娘是个奇女子,我可不能落了她的脸面。”
这番深谈结束,辞辞重新回到了马车里。
马车驶入闹市,熙熙攘攘重归于耳目。她看着纷呈的外间,心下反复咀嚼俊生的后话。
俊生说,他挑这个时间坦诚,应是有私心的。这些年来,他一直从旁规劝沈余的行事,从前那人或许多少听进去些,可最近,他有感于这人的心魔愈发严重了。
有人在刻意挑动沈余记忆相关的那根弦。
这是他的逆鳞。上回这样作为的李文元如今在哪里呢?受到了他最疯狂的报复,好容易握在手里的教派覆灭,将命留在了雪地里。
市井间忽然流传的贵妃往事尚且不论,雅柔王后之遗愿现在世间,春风堂的老人不断出来举证,就连眼下节节败退的南宣小朝廷也为着依附舆论,露出了替从前那位容娘娘平反的意思。
短短几日,情势如何能逆转到这个地步?
俊生说得隐晦,但操纵者为谁,其实不言而喻。
沈余在京中的行事似乎有所顾忌,和处在云水县时截然不同,这大约就是原因吧。辞辞收回手,深吸一口气,下了车,往人群中去。
她总觉得到人群中去,能有一场相遇。
太子殿下寻过来时,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面上却没有丝毫醉意,他隔着衣料覆她的手腕子。
“你要到哪里去?”
“找我哥哥去。”辞辞打趣儿。
“哦?是什么样的哥哥?”
辞辞眨眨眼:“自然是情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