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娅顿了顿,抬起?了头。但当她看到艾洛蒂的脸时,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张脸,明明似曾相识。
不,蕾娅认得那张脸。在马勒斯顿审判法庭里发生?的所有事?,她都不会忘记。
“恕我冒昧,殿下。”蕾娅的声音有些颤抖,“请问您是否去过马勒斯顿,一个离里奇城不远的小镇?”
“终于!”艾洛蒂扬起?嘴角,仿佛脸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大有深意,“我还跟露西安打赌来着,赌你到底要?花多?长时间?才能认出我来。我猜测你可能要?到中途,或者是整场谈话结束后才行。但她似乎对你很有信心,她特别肯定地告诉我,你一见到我,立刻就?能认出来。所以是的,塔维斯小姐,我就?是那个坐在法庭旁观席上的怪女人。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蕾娅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只要是?亲身经历,就?算是?细枝末节也能记得很清楚。
蕾娅记得,当时她站在被告席上,环绕着她的都是凶恶的虎狼。审判所的大门被打开时,每个人?的关注点?都在埃尔蒙德大法官身上,很少有人?注意到那个跟在他身后一起进来的女士,也就?是?当时正在外面游历的艾洛蒂公主。就?算她露出真容,在一个偏僻的小?镇里也没有人?认得她,也就?只有蕾娅记住了这位奇怪的女士。
“请原谅,殿下,我当时并不?知?道是?您驾临。”蕾娅又要行礼,却被艾洛蒂抬手拦下。
“如果我要治罪的话,你们整个镇子的人都会被关起来。”艾洛蒂捏着鼻梁说道,“我不?打算这么?做,所以你也不?必觉得失礼。过来坐下吧,我不?想?再请你第三次了。”
蕾娅听话地坐了下来,双手拘谨地放在大腿上。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准备好用来说服公主的长篇大论在此时也变得异常单薄。她的脑袋里全是?审判日时的场景,艾洛蒂在法庭上发出的那一声笑似乎还萦绕在蕾娅耳边。
“那是?我第一次坐在旁听席上,参加一场女巫审判。”最终还是?艾洛蒂先?挑起了话题,语气中颇有感慨之意,“后来我也私下去过几次,但没有一个女人?像你那样,明明站在被告席上,却依旧昂首挺胸,甚至跟法官和猎巫人?吵得有来有回。”
“您不?认为我太?放肆吗?”蕾娅说道,“当时可是?有很多人?说我藐视法庭,嚣张又疯狂呢。”
“如果疯狂能保命,那么?为什么?要克制情绪呢?”艾洛蒂不?经意地打量了一下蕾娅,“就?像你即使是?来参加沙龙的,腿上也要绑一把短剑一样,你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你正在努力地想?要保护自己?。”
蕾娅心?中一紧,下意识地抚上了腿上的短剑,再抬眸时,直直对上了艾洛蒂耐人?寻味的笑脸。
“未经允许,在王室成员面前携带武器是?重罪。”蕾娅主动解下缠带,将短剑放到了石桌上,“请原谅,殿下。”
艾洛蒂满意地点?了点?头,指尖轻轻点?在剑鞘上,片刻后,她拔出了蕾娅的短剑,放在手里细细端详。“好剑!”艾洛蒂称赞道,剑身在烛火下闪过一丝寒光,“就?算是?瑞德曼斯最好的铸剑师也无法造出这么?好的短剑。”
“这是?一位朋友送的礼物。”蕾娅说道,“来自一个神?秘的小?岛。”
“我从来没有出过海,”艾洛蒂遗憾地说道,“但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去。”
“我听说殿下曾上过战船,这怎么?不?算出过海呢?”蕾娅问道。
“那是?在岸边,塔维斯小?姐。”艾洛蒂说道,“我讨厌战争,因为想?早点?结束战争才?会到战场去。边境开战的时候我也想?去的,但父亲不?允许。我听从了他的命令,看着我弟弟成为指挥官,然?后丢掉了一座城池。”
蕾娅明白艾洛蒂在谈论那场输掉的战争,并且心?有不?甘。在提到国王时,她的眼?中透着冷漠,就?好像那不?是?她的父亲,而只是?一个遥远的君主,与她毫不?相干。
“我明白无法实?现抱负的挫败感。”蕾娅理解地说道,“您是?公主,更是?心?系臣民,一场战争劳民伤财,一场败仗更是?损伤国力,哀鸿遍野。”